篇目:一. 為甚麼是這隻小兔子
二. 又見胡楊
三. 烈日白沙湖
四. 落日爭霸
五. 刀郎與馬頭琴
六. 何平老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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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. 為甚麼是這隻小兔子
金黃的白樺林後面,牠闖進我的視線,我悄悄地追蹤,啊!粉紅的耳朵,水靈靈的紅眼睛,牠並不害怕,因為這是牠的家,草地裡我才是不速之客。忽然牠向我正面的站起來,我幻覺自己變成愛麗斯,我蹲下了身子,既喜且驚,不過牠沒跟我說話,輕輕的,牠和牠的伙伴黑兔子向著矮樹林鑽去了。好久,我的激動還沒平靜下來。
我想不到會遇到兔子,我們很平和的相處,彼此沒迴避或戒心。在這片土地上,四處有牛羊馬,還有駱駝,我們每次都以欣喜的心情去看牠們,朋友們鍥而不捨的,追隨在塵土飛揚的腳蹄後面,拍攝這些美麗的身姿,百回不厭。在我心中便唱起了那草原之歌:
藍藍的天空飄著白雲
白雲的下面是無盡草原
草原上蓋滿羊群
羊群好像花花的白銀
藍藍的天空飄著白雲
白雲的下面是無盡草原
草原上蓋滿羊群
羊群好像花花的白銀
大漠裡的牧者,仍是過著他們千百年來的遊牧生活,我們有幸看到他們大規模的轉場,逐水草而居,在這美麗的新疆,還有可生活的空間。所以,我為牛羊祝禱,為牧民求平安,更願這片大地有悠長和諧的福祉。
小兔,想你是一個精靈,請賜我好夢!感恩遇到了你,請讓我卑微的祝願能實現!
小兔,想你是一個精靈,請賜我好夢!感恩遇到了你,請讓我卑微的祝願能實現!
北疆行記〈一〉
2012/10
二. 又見胡楊

多年前第一次踏足絲路,同行中的一位男士,黝黑魁梧而溫文爾雅。他告訴我此行的目標對準的是天下第一雄關,他盼望在斜陽之下看它的淒美!淒美二字,教我心頭一顫。而我想像中的雄關,也許會用悲壯去形容吧!最後,當嘉峪關在望,卻是午間時份,我們等不及斜陽,沒看到血色的淒美或悲壯,有的是炙日與風沙,留給我的,是對古人艱苦鎮守邊塞的無限崇敬與感慨。關城內外稀疏胡楊,它們是歷史靜穆的見證。我在關口的檔販處買了一本小書《東方走廊》,作者:胡楊。一位生於敦煌的農民詩人,他讓自己活得就像胡楊樹一樣堅忍,讀他的散文,就令我感動得必須要去體驗胡楊樹的一切。
去年秋天,我走過西內蒙額濟納旗的胡楊林下,金黃耀目的一片景象,無論是荒漠邊緣的林帶,或一道水溝中的樹色,或沙漠化了的怪樹林,在湛藍晴天襯托裡,我心跳目眩。伸手輕觸那堅硬乾皺嶙峋的樹幹,仰望頭上閃動搖曳的金葉子,我不禁熱淚盈眶。一股愛慕的悲情,油然而生。我悄悄的說:請你好好的活下去,我會再回來見你。
今秋,朋友說北疆的胡楊也很美,於是我上路了。然而在湖泊與河川之間,天山雪嶺之下,滿目的白樺樹和松杉,層疊交織出壯觀迷彩,竟讓人忽略了胡楊的蹤影。
一個黎明時份,我們守待晨曦。在白楊河大峽谷的土丘上,四周幽暗,寒氣侵人。他們說,當日頭升起,陽光照向西面那片胡楊林子,是美不勝收的。終於 陽光大白,預期的一刻卻沒有發生。不過,當我下了土丘開始走進林子裡,胡楊的身影即呈現在眼前。它們個子不高,許多葉子生病了,情況很差。我獨個兒步入較濃密的林中,徘徊俯仰,感覺一陣蒼涼。
又見胡楊,仍是那份默默的愛戀,好生愁緒。仍盡力描畫你的容顏,雖然你已憔悴如斯。我一再撫摸你軀幹,讓你感覺我手的溫柔;一再撿起你的葉片,這情意我珍藏於行囊裡,帶回南方我家的窗台上,朝夕相對。寄語遠方,風沙別太狂嘯,清泉仍滋潤深土,請讓我的胡楊,年年茁壯。
北疆行記〈二〉
2012/11原載於澳門日報
三. 烈日白沙湖
這一天,我們到白沙湖去,那是一塊處於沙漠地帶的風景區,極目四望,疏疏的樺林外就是連綿沙漠。畢竟還有樹叢,沙漠才不覺荒蕪,但在熾烈的日頭下,熱氣騰升,煙霞渺漠,讓人昏眩,很難想像這兒會有湖的出現啊!大隊開始走入風景區,有人選擇乘小車子,十塊錢,不少拍友都坐了,因為除了不用走路外更可以盡早到達湖區去拍攝。我當然選擇徒步了,雖然我自此行之始已因膝患而需用行山杖,但實在希望嘗嘗這沙漠中烈日長路的滋味,何況走向湖區的路是柏油路,十分好走。隨行亦有數位旅友,大家邊行邊談,拍點照片,撿些小石頭,欣賞紅黃的秋林子,便把灼熱的沙漠太陽拋諸腦後。大半個小時我們就到達白沙湖邊,迎來了意想不到的水色風光,令人心神舒暢又振奮。
沙漠中的湖泊是個真天堂,水波蕩漾在艷陽下,化成點點鱗光,湛藍猶勝碧空。我從木棧道走落湖邊,四野靜寂,只有蘆葦葉子被風吹得沙沙作響,與拍岸水聲和唱。一陣風沙,刮向對岸的金黃蘆葦,搖晃出誘惑的蕩浪,遐想翩翩。啊!是一份已失落了好久的意境,多渴望就這麼停住了時空,甚至把生命也停頓在這裡。人的一生要趕忙些甚麼呢?須攫取甚麼是最好的哩?我只願記取這一息間的美妙,夫復何求哉。
離開白沙湖,我折返原來的路上,腦子載滿了的天堂幸福,開始在火辣的太陽下逐漸蒸發,風沙不時捲起,我包緊臉孔,拉好帽子,步履不慢不快,手杖與影子伴我獨行。是耐力的考驗,也是一種甘苦的享受。長路直直的,有時稍斜,輕微的坡度,遙看遠處迷濛沙丘起伏無盡,帶著蒼涼。友人多已坐車子去了,就是捱不住這漫漫長路。腳邊的小石子,不再吸引我的興趣了;沙丘面有青翠片片,那是一種檜柏類的植物,矮短得就像匍匐在沙地上,它是努力的抗衡著惡劣環境而生長。我俯身細看著它們,深深祝福。又繼續走著,見到前方遠遠一點的人影,那是我的團友,他已上年紀的了,而且一腿有殘疾。我很佩服他的奮進,行程中經常走得最多最遠,比我們更有勁力。此刻我隱約看著他一搖一擺往前的身影,真是慚愧得很,他就似那些檜柏一樣,是我要致敬的前輩喔!
當走出這短短的「長征」路,一身淋漓的汗水,曬得暈眩了的思緒,還有扭痛的膝腿……但一切都是無可比擬的快樂!
北疆行記(三)
2012/11原載於澳門日報
四. 落日爭霸
我的一位香港水彩畫家朋友,他熱愛旅行,我們偶爾在晨運的山中相遇,就喜孜孜地大談旅遊心得,又交換對旅行團的所見所聞,站在山上半個鐘都說不完。當然我們的意見亦不盡相同,我近來常參加攝影團,他卻抗拒,原因是對如今的拍友反感:他們好鬥器材級數,擺架態度囂張,自命大師的大師,好不威風。他們自己威風沒問題,但經常以睥睨一切的臉目去看人,十分厭惡。我安慰他說,你是畫家,與他們見識不同,無需理會吧。然而,我知道旅行遇到這種事和感受,倒不如可免則免矣。我慶幸自己的一班攝影家朋友都是友善開心,互助又樂於與人分享。不過,有時身旁總會出現某些人物,殺殺風景。
這次北疆攝影之旅,我還是傻瓜機一個,走得輕鬆拍得快。我只是個旅行記錄者,當然不同於拍友,我喜歡自己的取向,感受場景,邊走邊看邊想。熱鬧的焦點我總是趕快瞄一瞄,就算有多精彩我用心眼看了就罷,人太多啦!十分佩服眾大師們,扛著沈重的器材腳架,早早駐紮在最佳位置上,那怕要拍的日落是在三數個小時之後,他們已部署不動,然而最早霸好位的至最後也會跟不斷湧來的人潮擠迫在一起,插針不入。暴日如烈火煎熬,每一分鐘都過得太慢。當拍攝的熱點爆滿人群,旁邊的危石險壁上,都會有一些高手將生死置諸度外的去攀附,這是多麼偉大的為藝術犧牲啊!
為那一輪紅日,無論在哪片境地,扎馬奪位已成為各名勝景點的一道新生風景線,陸客就是一隊超奮進的奇兵,人前他更前。在某山坡上一排密集的腳架前,若竟然有人走過或站立一下,便可能即時遭喝令:「走開!」仿佛這個天地已被買起了的。我在五彩灘頭,避開焦點人群,跑到老遠偏僻處,靜靜自得其樂拍些小石頭。正當迷注之際,身後有持著長鏡頭的大嬸一聲吆喝:「拍完了沒有?」天啊!風景的世界多麼大,人的目光竟細於鼠,請告訴我還有甚麼要爭霸的……
北疆行記〈四〉
2012/10/30 原載於澳門日報
五. 刀郎與馬頭琴
對新疆的音樂我從來都不陌生,尤其王洛賓這位中國民歌之父所寫的新疆歌曲,由小唱到大,參加學校的歌唱比賽也讓我得過獎項。這回真的踏足新疆,聽新疆人唱起一首《新疆好》,別有韻味。刀郎也曾唱過,那揉合了中亞曲調再加入現代搖滾的唱腔,是令我喜歡上刀郎的原因。奔馳在大漠的荒原上,聽著他豪邁帶點沙啞的歌聲,味況濃郁,除了開解有時冗長的車程,音樂也讓風景變得特別有情意哩!
在烏魯木齊的新疆博物館,我看到一把馬頭琴,這是少見的一種民族樂器,木製琴柱頂上的馬頭雕刻是最吸引人的,然而它的音色如何就真記憶不起。馬頭琴,很美的一把樂器,它原是蒙古的一種弦琴,經過很多改良後成為可作主打的樂器。終於我在最後的時刻,於機場登機前買下了一套馬頭琴CD!當然不能罷休的再買了刀郎的經典十年,雖則已擁有內裡很多的歌曲,卻為了一首尋了許久的《在那遙遠的地方》,我就不能放手了。為了多年前在顛簸的四川路上,車子曾播著這曲子,刀郎的唱法讓我一聽難忘。
刀郎與馬頭琴,兩盒CD令我於離別新疆之際有著莫大的滿足。旅行,對我來說可帶走的是儲在相片中的風景,行程裡的回憶卻是短暫飄渺的,只有當中的一些音樂就能讓我把回憶持久地重溫,滋味猶新。
我可以跟著刀郎的歌高聲朗唱,但馬頭琴就不會學拉了!它的音色,比西樂大提琴更寬闊豐富,我會以沈厚、迴盪迷人來形容,其激昂時就似馬蹄奔馳於大漠;其婉轉處如含蓄多情的男子,柔柔輕訴中帶著淡淡哀嘆!這麼美的馬頭琴,教人心動神醉,靈魂都飛向曾走過的每寸山川……聽著馬頭琴,確實滿有幸福感啊!
北疆行記〈五〉
2012/10
六. 何平老師
在烏魯木齊機場第一次見我們的導遊先生──何平,「何」的發音與「和」相同,他說是希望中國和平,世界和平。他個子不高,黝黑結實,穿著一件背心上印有「大西北攝影採訪隊」的字樣,令人覺得滿有來頭的啊。一路的行程中,他不時給大家提供一些拍攝新疆風物的要訣。他在車上的位子裡有腳架器材,趁機攝獵美景。我雖不是拍友,但總會留意他鏡頭的方向,看會有甚麼珍貴發現哩。團中旅友多是攝影的,何平跟大家談話時總會以各位「老師」稱呼,可見他是一位有教養又熱心藝術的人,在如今國內這行業中屬少見的了。
車程上,何平介紹大西北的風光,說起大漠的艱苦,帶給他人生有極大的體悟。他說了一段曾經歷的故事:
在一次沙漠的行程中,遇到前面一輛停著拋錨了的車子,通常這種情況下,沙漠裡人們都會互相幫助。當他停車詢問是否需要幫助時,對方車子上那人卻毫無禮貌大聲大氣地問:「有水嗎?我有錢!多少錢一瓶?」何平說:「一千塊。」那人楞了楞,不滿地叫道:「你這不是開天殺價嘛?一瓶礦泉水一千塊?」何平不管他就開車了。那人連忙追趕上來,這回他低聲下氣說:「對不起,請賣給我水吧!」何平把水遞給他,說:「不收你錢,你知道嗎?在這沙漠裡,你口袋裡的人民幣都只不過是廢紙而已。」
是的,能行萬里路的人,若沒有學懂思索,沒明白要敬畏大自然,他的路是白行的了。何平說的這件事,我深刻地記下來,要好好說給孩子們知道。
新疆行記(六)
2012/11原載於澳門日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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