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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3年10月14日 星期一

最末那一課

  葉訓銘 11歲         2011/05

     讓孩子們都放暑假去了。最末的一課,我把他們存放在畫室的作品小心分別包好,大家熱鬧鬧的說再見。孩子都高興地拿著一大疊自己半年來的作品,緊張又驕傲的再三窺看厚厚的一疊畫作,因為,我知道他們半數都會忘記那曾是自己繪畫的。我跟他們爸媽說:這是他們的歷程,請好好珍藏著。

     畫室經常掛著孩子們最新的畫作,是給他們的讚美鼓勵,此刻忽然間空置了,頓生寂寞感。於是,找出前年在香港學校教畫時孩子們的畫,填補這些虛空。通常,我不會索取孩子的作品,對他們的尊重等同成人畫家,而我存著的都是他們送給我的,且是別具意思的,就是他們即席給我畫的肖像。每在學期最末一課,我會讓孩子給我畫肖像,那怕他們把我畫成古怪豬頭或是驚愕畸人,要的是推動他們大謄嘗試勇敢下筆,老師會欣賞這份最後一堂的禮物。

     我把「我」鑲嵌在畫框裡,掛到壁上,會心的甜笑即浮上我的臉。來看的人都說:這是你麼?怪難看,不似哩!我說,這些畫的價值跟畢加索的是同樣無價的啊!你得學習去看了。我已忘記了孩子的模樣,只有每幅畫背後的大大個簽名,但「我」的神態、顏色和筆觸,還有當時課堂的嘩笑情景,卻伴我永遠。靜靜地看著這些「我」,遙想那些孩子,想已長高許多了,升上了幾班呢?他們也早就忘記我和「我」,所以「我」便越更珍貴了。

     那天在新馬路上走,與她不期而遇,我們談得雙眸濕潤起來,但臉上的笑靨更親切鼓舞。別後的日子一晃而過,小城那麼小,路卻太迂迴,畢竟我倆已走完不稱心的某段路子。她說將不斷的學習填滿光陰,我也將無盡的工作填滿日曆。然後,沒完的話就帶在心上各自走了。我默默想起,她在畫室最後一課沒完成的素描石膏耳朵,其實她是我的素描學生中成績最不錯的一個,我從未有怎麼稱讚成人學生們,覺得那份要求是無休止的。這個晚上讀她的電郵,她感謝我所給她的,是繪畫以外的更多……

     唉,我沒想到自己做了甚麼。不過,把心交出去,時常會換來摧毀的傷痛;但為教學獻奉的心,雖則付若流水卻應是無悔的吧!

2006/06/08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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