網頁

2013年10月31日 星期四

李堯浚升上半空的快樂氣球

        
李堯浚  8歲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油粉彩 / 水彩


        剛在九月開課才認識堯浚。來畫室的第一天,他是那麼捨不得媽媽走,我奇怪一個八歲的男孩竟會哭得如此傷心?安撫下來之後,他發現我的畫課是好玩的,臉上展開了甜甜的笑,他是個很漂亮的男孩!隨著的幾堂課,他更會特別照顧班中最細小的一個同學仔,非常有愛心!我想,天生感性就是如此吧!
        這次畫課的題目是氫氣球,當你手中拉著一大把氫氣球,就會被升上半空,你想像那情景是怎樣的呢?
我的內容要求:一,要有起碼六個以上的氣球;當中四個我規定了圖案,這是訓練孩子的點線技巧;二,如何畫出令人覺得你是在半空中呢?
只要畫那人兒的腳是離開地面,還可以在人兒的身邊加上雲朵、大鳥,甚至飛機……於是有些孩子會誇張地有火箭同行,更升上了太空……十分有趣!我成功啟動了他們的想像力了。
堯浚問:可以畫麥叔叔升空嗎?我說當然好啊!我又教他畫了一只大鳥。在我轉頭再回來看時,他畫了一只會笑的大蜜蜂,我稱讚他這真是一個好主意!於是他更畫一只小蝴蝶……
這真是一幅好可愛的作品,滿是童心。我跟堯浚說:你畫的麥叔叔,樣子其實很似你自己啊!他便笑得更燦爛了。
珍惜孩子的童年,不是讓他擁有豐富的物質,而是心智的培養和啟發,這都由瞭解和愛去灌溉成長的。

2013/11/1

2013年10月21日 星期一

劉詠君的澳門煙花節

劉詠君  8歲    ﹝黑砂紙 / 油粉彩﹞

九月中秋至十月的國慶節,連續四個週末的夜空,上演不同國家參與的煙花表演,我問孩子們有去看嗎?他們有的很幸福地安坐家中的大窗子前就欣賞到;有的和家人去海濱看,卻沒有孩子像我這樣:是從電影直播收看的!而相較之下,我的香港朋友更特別,連續兩星期都專程來澳門拍攝煙花,還把他的沙龍作品貼上臉書。我分享之餘,便請他讓我的孩子們看看,大家來畫一幅璀璨的煙花了。
這是一幅很有效果的畫作,同時亦是訓練孩子的色彩配對、點與線的技巧練習。但特別的是以五金用的紙,油粉彩在漆黑的砂紙上給擦出鮮艷的色彩,使繪畫有著無比的興奮與成功感!但要注意的是:千萬叮囑孩子必須小心,別用手指揩拭或磨擦砂紙,以免弄傷幼嫩的小手。所以,太年幼的小孩是不適宜用砂紙,應改用普通黑色畫紙便是。
我簡單地解說一下煙花的製造結構,好讓他們明白煙花在空中為何會爆出不同的款式。孩子們看著煙花的照片模畫,也可以自行創作煙花。此外,澳門的夜景也很重要。代表性的建築物,把燈色點畫出來便成,因為黑夜中是看不清楚遠處樓房的模樣。最後別忘了海中的倒影,以短橫線條就能表達了。
劉詠君的煙花色彩,配置出非常亮麗的畫面。她繪寫的筆觸尤其令人讚賞,線條充滿發射的力量,感覺到她的信心十足。而海面上的倒影也恰到好處,實在是一幅很棒的作品。

2013/10/17 刊於澳門日報

2013年10月14日 星期一

最末那一課

  葉訓銘 11歲         2011/05

     讓孩子們都放暑假去了。最末的一課,我把他們存放在畫室的作品小心分別包好,大家熱鬧鬧的說再見。孩子都高興地拿著一大疊自己半年來的作品,緊張又驕傲的再三窺看厚厚的一疊畫作,因為,我知道他們半數都會忘記那曾是自己繪畫的。我跟他們爸媽說:這是他們的歷程,請好好珍藏著。

     畫室經常掛著孩子們最新的畫作,是給他們的讚美鼓勵,此刻忽然間空置了,頓生寂寞感。於是,找出前年在香港學校教畫時孩子們的畫,填補這些虛空。通常,我不會索取孩子的作品,對他們的尊重等同成人畫家,而我存著的都是他們送給我的,且是別具意思的,就是他們即席給我畫的肖像。每在學期最末一課,我會讓孩子給我畫肖像,那怕他們把我畫成古怪豬頭或是驚愕畸人,要的是推動他們大謄嘗試勇敢下筆,老師會欣賞這份最後一堂的禮物。

     我把「我」鑲嵌在畫框裡,掛到壁上,會心的甜笑即浮上我的臉。來看的人都說:這是你麼?怪難看,不似哩!我說,這些畫的價值跟畢加索的是同樣無價的啊!你得學習去看了。我已忘記了孩子的模樣,只有每幅畫背後的大大個簽名,但「我」的神態、顏色和筆觸,還有當時課堂的嘩笑情景,卻伴我永遠。靜靜地看著這些「我」,遙想那些孩子,想已長高許多了,升上了幾班呢?他們也早就忘記我和「我」,所以「我」便越更珍貴了。

     那天在新馬路上走,與她不期而遇,我們談得雙眸濕潤起來,但臉上的笑靨更親切鼓舞。別後的日子一晃而過,小城那麼小,路卻太迂迴,畢竟我倆已走完不稱心的某段路子。她說將不斷的學習填滿光陰,我也將無盡的工作填滿日曆。然後,沒完的話就帶在心上各自走了。我默默想起,她在畫室最後一課沒完成的素描石膏耳朵,其實她是我的素描學生中成績最不錯的一個,我從未有怎麼稱讚成人學生們,覺得那份要求是無休止的。這個晚上讀她的電郵,她感謝我所給她的,是繪畫以外的更多……

     唉,我沒想到自己做了甚麼。不過,把心交出去,時常會換來摧毀的傷痛;但為教學獻奉的心,雖則付若流水卻應是無悔的吧!

2006/06/08

2013年10月13日 星期日

給圖畫打分數

    上星期的繪畫課裡,他用頑皮滋擾試探了我的耐力。我剛到任這學期的新課,學生對老師是初認識,彼此考驗是例行程序。他是聰明活躍的孩子,嘴巴總沒停,我不介意孩子在繪畫課時談話,因這是可以増加氣氛,但以針鋒相對的挑釁就要處理一下了,然亦限於下課之後。不過,最終我仍會稱讚他的圖畫中哪兒很好……

     這個星期的畫課裡,他安靜下來,但代之以無心向畫的態度。無論我曾予以鼓勵的讚許,到下課時只給我單色單線的輕忽胡描的畫作──這在我即時的主觀反應是他沒努力以赴的交卷。雖然我不予置評,幾天下來,這張畫面卻停在我的腦子裡,翻覆想著為甚麼這孩子會如此表現?這張畫真的不好嗎?抑或這次繪畫的課題令他不感興趣?

     嘗試追索問題的根源,我很自然,也冷靜地先查究自己,因為孩子始終是單純的,老師可能經常自以為是的複雜化而誤導問題。我提醒自己走回孩子的角色立場去思考。
學校課堂中的老師,要時常妥善處理種種教學問題,的確一言難盡。秩序規條是理性的實踐,令教學的設計進程按章完成。而我從繪畫課的經驗裡,領略到理性之外必須多加感性的打動與溝通,這或有助成績的改進。

     不是每一個孩子都喜歡繪畫,曾試過有孩子在第一課就直截了當的告訴我他不愛繪畫!但現實的問題是:他仍必須留在這堂課內。做老師的只能以溫和輕鬆的態度,漸次讓他瞭解繪畫是他自由表達的一種方式,從中訓練出對事物好惡的適應能力,這是孩子心性成長的培養累積。

     繪畫的世界是自由的,無論成人或孩子。畫家在心情低落的時候,也會繪不出畫來,又或做出很奇異的作品,更有可能是作品不討好但純粹為了表達他個人的真感受,因此對作品不需界定何謂好壞,繪畫意義不僅於此!我們看孩子繪畫,只要他們敢於表達,有人會很用心畫自己所喜愛的;有人會胡塗了事;更多的是沒自信心,逐 步依賴 老師的指引。無論如何,我們都給孩子多點幻想空間,推動創作自由,耐心鼓舞支持。

     我常跟孩子說:不可亂批評人家的畫!每個人的畫都有他自己的想法和畫法,就像每個人的樣兒,不能有別人取代。有老師們問我:該如何給學生的圖畫打分數呢?這是一個在學校裡不能避免的難題。我想,老師首先要打破固有的主觀規矩,著重學生的創意而不是清潔整齊的繪畫能力;引發學生對事物的觀察能力而非以樣板模仿為目的,對繪畫教學影響深遠。天真趣怪,不拘形象,富主動創作的孩子圖畫,給他九十九分又何妨?保留的一分是要鼓勵他繼續努力!可是,建議老師們:不應打個不合格的分數!

     繪畫嘛,對孩子們尤其該是一項娛樂玩藝,學校裡的每項學科都在嚴格追趕分數,為甚麼不能讓輕鬆的美術科予以快樂的尺度,因為它原是精神心靈的學科。我們都知道,古往今來,多少偉大的藝術家,其成就是以其藝術的表現,而非在甚麼學位資歷的衡量。

     如果給一張你從沒看過、也不知道是畢卡索的小畫品,你會給這畫打多少分?我那畫課中的反叛孩子,他這張畫你又會打多少分?打個高的分數,肯定多了點兒鼓勵;吝嗇一點分數,卻有可能做成傷害!

     請試從他們的筆觸裡仔細察看,孩子是否經歷著當時你沒明瞭、也未注意的情緒波動與好惡分數,真能代表繪畫時的過程表現嗎?
2004/10/11
 



為甚麼不要黑線框框?

    畫班裡新來兩位小兄弟,都是活潑好動的聰明仔,哥哥長得較高,有點鶴立雞群,但與弟弟一塊兒頑皮時就顯得稚氣十足了。哥哥很有創想力,很能發問,不過,他的繪畫就是很完全的學校規格化的訓練成果:首先,用黑色畫筆把物象的輪廓清楚繪畫好,然後整齊地、輕輕地小心塗抹顏色。我想:他的繪畫正就是學校老師認定的合格「標準」吧。這種「標準」畫法,由我童年時的老師「定格」至今時今日的新一代老師,竟然絲毫不改?

     我跟哥哥說:「為甚麼畫人兒要用黑線框呢?」他答道:「在學校是這樣畫的。」我還未解釋,另一位醒目仔即搶著說:「在學校是這樣畫,但在這裡就不用這種畫法!」醒目仔受我一年多的「教化」,知道我的要求是怎麼樣,而言下之意,就是他學懂了在「適當」時候繪畫適當的畫了!我在失笑之餘,實在感到一絲慨嘆。連串的教學問題是令人困惑而無奈,但且先將眼前的孩子釋放出來吧。

     我伸展手臂在白紙上面問孩子:「請看看我的手臂是甚麼顏色呢?你看有沒有黑色的線框繞著我的手臂呢?再請看那橙子,橙色外有否一條黑色框線呢?」他眨動大眼睛看一會,說:「沒有。」所以,我們應該看到物象是哪種顏色就用哪種顏色直接落筆繪畫便行了。看畫,人們喜好繪得真似的,那麼,就請從觀察真實事物的能力上研究,要繪黑框線的又怎樣達到真似的水平呢?必須打破框框,黑色線條消失了,我們才能看清楚事物的立體真確度。孩子明白這道理了,但要改變他先前所學的畫法仍不是一朝一夕。反觀小弟弟,還未受「規格」洗禮,童真爛漫,把紙上的人兒塗了個紅藍多彩,他還可以享受他的「自由」。

     當孩子年齡漸長,我們更應小心引導他們如何觀察事物,請他們先對問題思考、聯想、甚至嘗試體驗,萬勿先行強加定律,答案要尋找才有意思。老師的見解與觀點更應時常檢討、分析和修正。孩子與我,在教學過程中就是互相投影,而他們往往會讓我知道自己之不足,眼界始能擴闊無邊。

2005/07/28
梁日朗 5歲 2011/04

心靈活動──兒童繪畫之理論及實踐

﹝本文為應澳門博物館與教育暨青年局2003年暑期教師本土藝術培訓課程之講稿﹞
 
前言

對一位老師來說,若忽然要他幻想自己是一個幼稚園或小學生歲數的孩子,然後繪畫一幅「兒童畫」,原來不是一件容易的事!我們成年人,能否一下子擺脫既有的許許多多的人生經驗,以稚子的心態,扮演其角色和能力?
在本次藝術培訓課程中,我讓老師們作實驗性的繪畫嘗試。其實,我們的目的當然不在於老師會完成一幅怎樣的「兒童畫」,而是希望大家嘗試能否站在孩子的角度,體會一下作為孩子的感受!
繪畫,是培養心靈活動的一種美妙方法。我們將簡單地針對現今普遍的兒童繪畫教學方法,作以下一點探討和建議。

為什麼要繪畫?

人類的文化源自繪畫。在法國南部拉科斯洞窟內,發現公元前一萬五千年至一萬年前人類的壁畫:野牛、馬、鹿等與生活息息相關近似兒童圖畫。這為考古學者提供了對原始人類的生活研究。繪畫是我們對生活事物表現的本能欲望;是自我生活、性格之各種痕跡。現代生活,雖然高科技超級進展,但人們更需要藉藝術反映其精神價值。其實,人人都可以繪畫!

兒童繪畫的目的:

是孩子天性需要、是表現欲,藉繪畫去瞭解和確定周遭的事物或其特性。故每個孩子的圖畫簿就是他的成長紀錄,不論他畫之為何物,皆是表現兒童本身的心靈和生活態度。因此,兒童繪畫是培養他們最早的心靈活動。
有一位日本兒 童畫 老師高杉薰,在他的著作中曾說:「兒童畫的重點不在其結果有何價值,只在於兒童繪畫過程中所表現的思考與認真程度。即如孩子一天天的長大,他每天吃的營養物才是要注意的,至於其排泄物(圖畫)不過是結果而已。」
因此,我明白有些孩子在繪畫課後經常會不喜歡將畫作帶走,他們要的只是繪畫課時的過程而已。

大樹不是一天就長成的。

我們應給予孩子充分的自由獨創的想法和機會,配合他們年輪的成長。困難技巧與重複訓練都是成長以後可以學習的,但心靈欲望的表達應依其年輪去培養,千萬不可製造「小大人」。

不同的立場看兒童的缺點和優點,不同個性,因才施教。

站在學校教育功能上來說,兒童的優點應予擴展,而缺點則予以糾正。但有時候孩子的獨特個性多半表現於缺點之上,因此,當孩子繪畫的時候,老師可暫且別再把缺點視為缺點,而應將之視為獨特之個性,這樣,兒童才能擺脫自卑感,有自我的發展空間。若兒童的缺點對本身或他人無不良的影響,則不妨視之為優點!當孩子的年輪逐漸擴展,老師便可因應兒童的這些個性去引導和協助他們,找到一條通往成功的道路。所以,在繪畫課時,可盡量將課室規矩放寬,讓孩子輕鬆自由一點,才能發揮繪畫的樂趣和意義。

對兒童畫的評估:

從前:依樣畫葫蘆的描繪,著重所謂技巧的累積。
現今:以自由表現為上,從自身的心靈欲望去啟發創作。
從前我們所受的美術教育是屬於臨摹方式,例如老師的畫作、名家的作品。模仿的技巧愈熟練,成績就愈高。若是有人膽敢放任自己的想像力,毫無顧忌的去畫,就必捱老師罵,分數也可能低至不及格。受此種教育 成長的 老師,其想像的習慣或能力會較偏低。為免孩子日後重蹈覆轍,我們便需提供寬闊自由的想像空間,讓孩子逐步經歷自己的年輪。

請立即廢除成人主觀的批評眼光。

別對孩子說:「這是幹什麼的?」「這裡還沒有畫好!」「這裡應該這樣……」「這裡很奇怪!」
你可以問:「為什麼畫這個呢?」提出多種具體的意見,目的在使孩子的腦海中浮現其想畫的影像,讓表現幅度不斷擴展開去。我們不妨多說:「然後呢……」「還有呢……」要切記:孩子繪畫的是自己的畫,不是老師的畫!就像運動會中替孩子打氣的老師,在不知不覺中竟然跑進了競賽隊伍中,結果反阻礙了孩子的進取。

怎樣作一個好的兒童畫老師?

必須捨棄一味按照傳統保守描繪教學方法。
兒童畫與成人畫不同,未必要正規科班出身的美術老師始能勝任,亦非要能對兒童畫發表長篇理論的老師,而是要能充分瞭解兒童、站在兒童立場、肯專注研究兒童畫教法的老師。
最好的老師,是對兒童心理有正確的概念認識,並以此基礎來對兒童的圖畫表現作恰當的評估。這樣的老師,絕不會強迫兒童表現成人的境界和技巧,而是培養兒童充沛的夢想和創造力。
我們要做一個快樂的繪畫老師,而不是一個能畫高水平圖畫的老師。在那麼短暫的課時裡,要盡力發揮自己的,就是豐富的想像力;搞好課堂氣氛,還有的就是盡量關心到班中的每一個孩子,跟每一個孩子都說上一句讚美或鼓勵說話!任何一個孩子,對此都有貼心的歡喜!老師消除成見,任何一張兒童畫,都應該會找出一點讚美的地方。孩子是知道自己作品的好壞,正如我們看自己一樣!兒童的繪畫作品,不僅無法斷定其優劣,且根本不能予以主觀評價。如此,多讚美他們又何樂而不為哩!
順帶一提,對於一些參賽活動,我們應盡量避免參加有入選、落選、得獎等的展覽,因為無論他們得獎的或落敗的,都會因為這一、二次無關緊要的展覽會而刺激了他們對自己能力優劣的評價及競爭,這對其可塑性極高的兒童期,會產生深遠的影響,故不容忽視。
美術教育原是培養兒童心靈成長的科目,畫得好不好是無關重要的,若為此事生氣或高興都是大錯特錯的!

 
今天畫什麼?

是否需要步正統藝術基礎去編制課程題材?
若以學校的立場,這是可循的、配合整體性教學運作的一個基礎。然而那只可作為一個大概的骨架,切勿反被這骨架打壓成殘廢。必須靈活運用,隨時隨地,因應兒童的情緒、環境及事物的轉變而調節我們的教學題材。

 
這裡舉出幾個題材作為特別討論:

1. 靜態畫、動態畫:靜態畫是以排列好的物品作題材,是安定無生命的,兒童會受約束,失去自由發展的創想,尤其對一些喜歡依賴、缺乏自信的孩子,即會導向更狹窄的胡同去。但此類畫種往往是成人心目中追求以為標準的!也許在我們學校課程的要求裡,需要有這類畫種的學習,但應注意宜少不宜多。有一個很好的折衝辦法,就是利用靜態物品去引發創意,重新改造!這樣一來,不但可以擴展其創造力,更是培育動態畫的基礎。兒童的生活是充滿動感的,他們的生命力是一直躍動不停的,其脈搏也是快速的。能帶動孩子去想像的,就是他們最新鮮發生的事情、刺激的活動,一個動作會增新下一個動作;一個固定的形狀可作為下一個不同事物的依據而伸展出來;如同將小石子投入水池中,就會泛出一圈接一圈的漣漪一樣!

2. 怪獸、超人、恐龍:怪獸、超人、恐龍,本來是成人想像出來的,具超能力、不可思議的奇異物,其行為的好壞與否,都往往贏得孩子的喝采,因為他們將自己無法完成的夢想寄託於怪獸、超人、恐龍……由於自己的幼小力弱,往往會崇拜高大威猛的事物,有時更藉此逃避現實的不滿,或代入為化身;又對愈可怕的東西,愈能刺激他們的好奇心;對具破壞性的醜惡傢伙,仍會不知不覺的喜歡,或這是因為它能替兒童執行心中隱藏的破壞性意念。愛繪畫怪獸、超人、恐龍的兒童,從中獲得想像的刺激與感情的宣洩,這一切都是正常的,這年輪在不久又會轉變了。所以,老師要學會明白孩子每個不同的過程,試問自己何嘗不是這麼走過來呢?

3. 漫畫:畫漫畫更是兒童最愛的一個環節,在每學期中總應有 一兩 次讓他們得到這種心靈休憩的時間,這不但可以放鬆一下精神,更令他們的想像力得到前所未有的馳騁,而老師亦必收到意想不出的快樂。
 
4. 合理與樣板:我們的孩子,很早期,也許在幼兒班時,已給灌注了很多「合理」的「樣板」圖畫,是我們成人一廂情願的圖畫。畫面上端有空白,必定是畫空中之物:蝴蝶、小鳥、雲朵、飛機……下端有空白,就必是地上之物…….
我們應擴大兒童的心靈領域,瞭解他們對事物的感受,讓他們畫出心中所想的事。我們能讓自己的心靈與孩子同步,才可進入他們的世界,從而協助其想像力的擴展。
絕對取消樣板或示範圖畫,這是阻礙了兒童自我原創力的禍根,孩子會因此而懶於思考、甚至閉塞心靈!容許天馬行空、不合理的畫面配置;因為我們寧願看到孩子的頑皮,也不願孩子是呆滯!
 
5. 親身體驗、偶發事件:見聞的知識,是抽象而靜態的,但當兒童能直接參與體驗,事物就立即具體、有動態和心靈感動!
親身體驗可以由老師刻意的安排:旅行、比賽、玩樂,甚至是課堂時一起品嘗水果、朱古力等,老師只要把握時機,在感動尚未失去時立刻讓孩子動筆!
偶發事件是不能預料的,突然打雷、下大雨、有小鳥飛進了課室……孩子對遠方的事物或過去與未來的東西都會毫不關心,但若能在偶發事件發生後立即讓孩子畫下來,其反應是靈敏的,作品也精彩!因為孩子對偶發事件通常都有強烈的好奇心,我們稍加一點想像力的推動,必能刺激他們畫出活潑富生命力的作品!
因此,老師應善用種種發生在兒童周遭的偶發事件,還有日常的生活體驗,許多都是唾手可得的素材。

打破框框,海闊天空!

每次看到一些學校孩子的畫作,或在一些比賽的展覽中,我都感到一陣緊迫的、令人透不過氣的納悶!作品裡充滿了成人的舖排,成人的斧鑿技巧;一條條黑色的框線,清楚鉤勒畫中每一形象;乾淨整齊,缺乏生氣,童真也沒了!
今天,如果我們還不改進,仍然沿用我們 從前 老師的舊法,必將握殺多少孩子的創造力!請打破框框,才能海闊天空!
期望每次的美術課,都是你們與孩子們的HAPPY HOUR

〈完〉
2003/7 

豬腸豆花季


豬腸豆莢 (從旁邊的GALA蘋果可比較出它的大小)

     多年前為好友黃業華編輯出版《杜鵑花城的往事》,一本對六、七十年代台大人的留學記懷,更是向他的恩師的致敬。這次,與他真正踏足羅斯福路的台灣國立大學門口,他的兒子也已是個准大學生了!走在椰林大道,黃業華雀躍追蹤當年的教院課樓,喜見廿多年無太大變遷,故園舊夢依依。兒子緊隨老爸身後,用數碼影機盡情拍攝,那管天邊風雨正近。我搜尋書中載述的景象,傅鐘敲響,聲聲落進記憶深處。忽然抬頭看見一排青翠樹木,整齊栽種在行人路旁,台大處處樹木,這樹的特出是因為正值花期,滿樹串串嫩黃花兒盛放,還吊著條條細長黑色豆莢果,它就是豬腸豆樹了。久違了,豬腸豆,要不是它的開花時節,誰也看不出來。我在這排樹下走過,心兒也仿佛綻開了。
     拜訪好友的恩師,台大農藝系的陳成教授。他欣慰地接見我們,還獲邀在家裡午餐。他家中的櫃子和牆上都擺置了數不完的各式珍藏物,有世界各地土著的藝術品。他說:「我老了,滿身是病,現在凡來探我的學生,我都讓他揀選一件拿走。」千禧之前,陳教授曾到美國探望老同學,跟他們話別;翌年又到香港,跟自己的學生話別,之後便不再出門了。今天,我將獲贈他的珍藏,一份帶著憂思的榮幸和歡喜。我看著滿牆的掛品,忽地發現了一束烏潤修長的豬腸豆莢果!於是,毫不猶豫,我選了它。陳教授高興說:「你選這個,那我給一串更好的送你。」便轉身從房間裡抓了一串又大又壯實的豆莢果來,說:「這是我藏了廿年的哩!蟲不蛀、也不會壞的。」我捧著這沉甸甸的一束莢果,感動得快要掉淚了。
     從台北回到家,煞費思量地把豆莢果掛起。打開一封來自老同事的電郵,標題:「豬腸豆花」。啊!竟有那麼巧的事。他說:「你最欣賞的豬腸豆花已開得燦爛了,可惜連番風雨打得零落。我有時回舊校去走一圈,人去樓空,蕭條淒清……」我永遠記得,舊校園的一棵豬腸豆樹,悄悄地長在苗圃後面深幽一角,每年初夏,幾乎只有我和這位老同事知道它開花,而此時偏多風雨,瞬間遍地落花。三十年前,因這種樹不多見,香港的農林署知道我們有這樹,便特地來取枝繁殖。我來居澳門之後,能找到的,竟是在峰景酒店下面南環填海區的一段馬路旁,楞楞地栽種了數棵,四周孤寂,獨享風雨炎寒。
    豬腸豆樹,平凡中的逸士,如今更讓我增添無限思憶。唯有記取每個花季短暫的甜美,也堅信精神會像它的莢果一樣,壯實不朽。
2008/6/16

茶果滋味


攝影:Cheryl LI

     香港的大澳,是畫家們的寫生勝地,我久別廿多年未再重遊。今天看到好友Cheryl在網上貼了遊大澳的照片,一景一物,頗多陌生矣。當中,看到這張圖裡燻黑黑的村灶上,一大籠茶果,滾圓雪白可愛,蒸氣氤氳令人窩心,立即垂涎三尺。聽說這是大澳最有知名度的道地茶果檔,祖傳三代,每天製作不多,賣完就算,顧客都要排大隊等候呢!
     話說茶果,我母親最是拿手,而她又傳承自外婆。她們祖籍中山,特別誇耀自己的巧手點心我沒見過外婆,但從小就隨著母親幫忙做點心,總算學得一點兒。茶果分鹹甜餡料,剪裁片片綠油油的葉子,將搓得渾圓的茶果一個個的安坐在上面;有時又會換個款式,將葉子捲著茶果,底下用牙籤扎住。做茶果的功夫較粗易,而我父親最喜歡的還是粉果。
     母親做的粉果餡料特別講究,鮮蝦當然是主角,但還得配上細切的爽甜沙葛或荸薺,再加豬肉香菇;有時也會即興地另選合時食材,很是新穎。我看著這麼一盆子炒得香噴噴的餡料,經已饞得發慌了。等母親用大滾水擀開麵團,就快快包粉果,熱燙燙的麵團,弄得我滿頭大汗。由於時常希望做得超越母親,加上我有做手工的天份吧,所以我的手藝就逐漸練得利落了。父親對吃的很挑剔,更讓我必須把麵皮兒揉掐得勻淨薄薄的才算精緻。下鍋蒸好,蓋子一打開,熱騰騰蒸氣裡的粉果兒,一隻隻在眼前呈現半透明,恰似茶樓點心師傅做的一樣,父親這才滿意地落箸。
     除了茶果粉果,中山人喜歡的另一種甜點是「豆撈」,過年時吃特別好意頭。做法很簡單,把糯米粉搓揉成團像湯圓一樣,整齊排在碟子上,隔水蒸熟後灑上早預備好的炒香輾碎花生芝麻黃沙糖,大家用筷子夾來吃時互相黏扯。我們總是希望母親再多加點花生芝麻糖,孩子就是這麼玩著吃,十分開心。
     說到這裡不得不說一種家鄉的茶果,名叫「艾糍」,類似「雞屎籐餅」。父親祖籍清遠,沿北江上的農村,那年我清明時節還鄉,看村人採摘艾草,用熱水燙過滌乾水份,切成極細碎,摻拌糯米粉與粘米粉,擀成麵團,做成一顆顆包了碎花生芝麻沙糖餡料的糍子,再掐入小小的木頭餅模子中,扑出一個個餅兒,排在墊了蕉葉子的竹箕上。鄉村的大灶燒的是乾草枯枝,居然也讓我學懂了生火、控制火候。蒸好的糍子滿有青青的艾草味,令我一吃就是好幾枚,的確是有益健康的草餅。返港後也學著上山採來艾草弄一番,但總覺在家鄉的才最有真味啊!
     物以罕為貴,尤以現在人們喜懷舊,看著那些碩果僅存的老人家搓茶果,怎能不鉤起幾多童年回憶。父母輩傳統的家鄉美點,雖然絕非甚麼矜貴東西,卻是包滿萬千鄉情,啖啖皆溫馨。
2011/2/9

心盡曲終

     「同趣童真」的藝展落幕了。數天光景,在小城熱鬧璀璨節日之前,我送給了孩子們最後一次的藝展。辦了五屆經歷十年,這份堅持也應有一個終點。猶記得日前開幕那一刻,許多心中要說的話,卻在孩子們熱情躍動的圍繞下,甚麼都忘了,看著眼前的一切,話語都顯得是多餘的東西吧!
     回顧自己二十多年來辦展的心情,每次都是冷熱交織苦幹,是為了心中的那份理想,所以鍥而不捨。而來澳門十年所做的,是自我承諾要給孩子們再做多一點點。那麼長的一段日子過去了,發覺開始希望放下越來越重的身邊事、心事……然而勝不過的,卻是當我看見一些孩子們的笑臉,還有每幅花兒般的畫作,便又勉力上路。
     很記得隨著恩師羅念鴻學習和辦展的歲月。老師感性過人,每逢籌展都緊張焦慮,為免老師勞累,我總事事竭力舖排妥當,從中亦磨鍊了自己。但當每至展出尾聲老師總又心緒複雜,時多感觸慨嘆,說世上最愚蠢的事莫過於開畫展!的,這二十多年來我也常同此心,每次展覽都覺得是最後一次。展,真是何苦來哉!恩師如今或正逍遙於山水之間,與門生一二,閒話浮雲,早已不問世事了。是,退隱的意念,悠悠冒上心頭。最近也讀了些頗有意思的文字,說退休是要繼續另一段進程;又有流行語曰人生有幾多個十年?此,對自己過去十年所幹的事物,既已盡心無愧了,那麼現該是時候來一個完結無論是幸福的施與受,回憶的苦與甜,都成過去。
     看著展場上還沒來領走的畫作,心上的孤寂,也許就是恩師昔日的感懷。而,我將收拾心情,計劃新的一年,將飛向哪一個雲端?逐漸離開曾關愛過的小樹們……
2010/12/19
澳門 澳門文化廣場展覽廳 2010/12/16-19

情繫大海的現代漁夫 ── 陳明金

夕陽下的的蝦艇 攝影:陳明金
船錨看日出 攝影:陳明金
漁家樂 -- 遊客在明金的漁船甲板上

這樣混雜的一盤漁獲,30斤只賣得15元人民幣。
陳明金和他家中掛著的舊軚盤。

十年前,筆者在難得的一個機會,曾踏上陳明金先生的蝦艇,體會過漁家的真實生活。當時,兩日一夜的漁航,只淺嘗風浪,旅程可說是畢生難忘的!然而,身為一位真正的漁家漢子,陳明金一生隨船飄泊,由繼承祖業,盡心盡力為謀生之外,也為了自小從大海風浪裡學習得的睿智,在年過半百之後,啟迪了他另樣的人生理想。

承祖業 守一生
        
        明金一直很自豪作為一個澳門的漁民,這是我從認識他時就感覺到的。每次與他談起出海捕魚,總有無限的見聞和話題,滔滔不絕。他的父親陳廣玉老先生,也是從一代傳一代,根植澳門的老漁民。活在海上的人,總有一份比活在陸上的人更強的勇氣和堅韌意志。陳老先生在退休之後,曾醉心於繪畫漁船。他把各種不同的漁船細緻繪製出精密的結構圖,憑著他一生對漁船的認識和經驗,手繪的蝦艇圖解,說明和比例皆極詳盡,令觀者讚嘆,顯示著這位老漁夫念念不忘以船為家的心情。看著船前的船錨,陳老先生道:「千年船,萬年錨,所有漁船不能沒有這門錨。」漁家的物情心聲,不經意地從他慈祥可親的容顏上展露。
由父親手上接棒的漁船,陳明金早已換了新船。現時他這艘蝦艇長約九十呎,設計裝置,內容可真豐富,以衛星通訊導航,全是新穎現代化的。明金對他日常作業有這樣的介紹:蝦艇撈蝦多在夜間,黃昏落罟,晨早絞罟,就是把撈得的漁獲拉上來,這樣作「一流」計。漁工的例行工作,主要在蝦艇每次絞起罟網,便儘快分類處理,用水草綁蟹、揀開魚蝦蟹,養活或急凍。閒時又會加工晒新鮮紅蝦乾,近年魚蝦價格低,加工晒製便可賣較高價錢。在萬山口的每個早上,幾十艘蝦艇回來,輪候著將漁獲卸交運輸船,情景非常繁忙。漁家生活,是艱苦的。雖然明金不是出遠洋作業,只在萬山群島附近海域,但由於燃油昂貴,往往出海起碼十數日至月餘不等。明金是家中長子,小學畢業就要肩負起隨父親捕魚的生計;成長後結婚生子,過的就是上一代漁民的傳統生活。然而,他知道這艘船就只有他堅守一生。如今子女成長,自己也做了爺爺,下一代已是岸上人家了。明金說,就像他的許多漁友,早在千禧之際已賣船轉業或退休。七十年代澳門漁船總計有二千多艘,至今就只剩二百餘艘,澳門的漁業前途亦面臨無奈的轉變期了。

漁家樂 實現理想
不過,在這位漁夫的心海裡,卻有著跟大海波濤一樣的脈動。明金取出一本本的照片簿給朋友們欣賞,那是他在船上空閒時,對著茫茫大海的朝夕景致拍攝下來的。雖然他謙說沒技巧,但幅幅都是「沙龍」一樣。最難得的是他在海上漫長寧靜無為的時光裡,寫下不少文字詩句,排遣心跡,很多作品都曾經被刊載發表。他寫作的多首短句新詩,雖則不拘格律形式,沒有咬文嚼字,卻貴乎他那種平和率直的、與海自歌宛詠的真情,令人感動。
就是為了大海,為了這艘相依為命的船,這位漁夫有感於自己應把餘下的魄力,為澳門漁家的歷史做些甚麼。於是,陳明金在2011年構思了一個可以與大眾分享的計劃──漁家樂。連續三年,得到澳門漁民互助會主辦,港務局、旅遊局及海事博物館的齊心協助,明金把這一個夢想實現了。藉著年度伏季休漁期,他借出漁船作為活動觀光船,讓澳門市民及外來遊客,登船參觀,除了瀏覽澳門海港風貌,更由漁民親自接待,透過視像解說,觀察一些海產標本,示範絞網模擬操作等,讓大眾了解現代澳門漁民生活的真實情況。
三年來,這項《漁家樂》活動獲得各界的欣賞和好評。明金亦在這三年裡學習了許多大海以外的陌生知識。從萬事起頭難,摸石過河的探索求問,以至逐步開展工作。他說,這些年來,不單放棄了與妻子的假期旅遊,還要憂心忡忡,戰戰兢兢,費盡精力去解決自己未曾承擔過的工作,回想起來真是苦惱。不過,當目睹計劃成功,進行順利;看到每一班參觀的市民遊客都滿臉歡樂,對漁船上的裝備好奇發問,明金開心地與眾同樂,細說解釋之餘,更情不自禁要為大家高歌一曲《漁舟唱晚》,獲得熱烈的掌聲。活動完結,明金讀著在留言冊上,來自澳門和不同地方的遊客寫下一頁頁的意見和寄語,他既感動亦安慰。他說,無論付出了多少辛勞,只要自己盡了一個漁民的能力,為澳門社會做一點小事;更希望留給後代一些我們曾經走過的足跡,不要忘記漁民先祖們血汗的奮鬥,因為這原是澳門歷史重要的部分。

現代漁夫的心聲
   
        明金岸上的家,在內港高高的樓層上。陽台,甚至卧室窗外,都是遙望著海港景色。他說:我的大半生是活在海上,當我離開我海上的家,在岸上仍渴望與海朝夕相見。在他家中廳堂的一幅牆上,掛著一個木製的軚盤,他不時就去轉動它,彷彿是自然習慣性的動作。他曾寫過一頁散文《舊軚盤》是關於它的:
「我從不肯棄掉,這老舊的木軚盤,總是把它留著……留著。從舊式的漁船搬去現代化的新船,再從船上搬到家中。朋友倘若有天來舍下作客,請不要驚訝,這是你的漁民朋友對海的懷念,一種至死不渝的漁家心態。
這個舊軚盤,伴隨我人生三十多年。每當風平浪靜的時候,我會坐在椅上,用雙腳踏著它輕輕轉舵……晨曦看日出,夜裡數星星,多麼寫意!在風起浪湧的時候,我站在它跟前,雙手緊握著它,環看四周,不見月色也沒有星星,只有船旁兩邊白茫茫的巨浪,多麼恐懼!一顆沉重的心,雙手緊握這軚盤,讓它帶領我駛到安全的港灣去。
這一個圓圓的軚盤,給我轉出很多人生道理。就像駕駛船隻一樣,經常受到風向水流或別的船舶影響,我要不斷地轉舵,才能糾正自己的方向,才能達到目的地!」
這篇短短的散文,就是明金最真實的自我寫照,當中蘊含的哲理,很讓讀者感動。陳明金不僅是一位現代漁夫,更是一位詩人漁夫。以《舊軚盤》作為這篇記錄的結筆,相信是最有深意和最適合不過的了。
2013/8/25 刊於澳門日報

夏日筆耕作品 - 劉宇翀
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劉宇翀

老師的話


第一次邀請宇翀給《同趣文藝》寫文章時他才讀小學四年級,我讓他自由寫作,他很快就交來給我一篇充滿快樂童真的「歡樂的假期」。之後我鼓勵他繼續寫,小小年紀就這樣寫起隨筆來了。「下棋」、「劉賢妹的故事」、「夏雨」、「校園情」、「軍訓」等等,裡面已懂得抒發見地和感想,很是難得。由此,就觸發了我決定每年暑假開辦寫作坊,把習畫的孩子們都聚在一起寫作。宇翀就隨著一年又一年的寫作坊邁進得很快,記得他曾說,很期待每次的寫作題目,而我也期待讀他的文章。

二零一零年的一篇「老師,謝謝你!」,到二零一二年的「老師,我想對你說」,宇翀給我的寄語令我萬分感動和安慰,這是學生給老師最珍貴的禮物,我很感恩。其實,他的文章無論議事的,談學校、生活、回憶、親情等等,都是文筆真摯,感情豐富。最近他嘗試了挑戰超現實的故事寫作,探討較深層的人性問題,雖然仍是一種嘗試,但我是十分讚賞的。創作,應該不斷探尋和超越,實驗的過程就是快樂。

喜愛閱讀和寫作的宇翀,將來是否走文學的道路絕對不重要,無論如何,因為有文學,他的生活就是最富有的了。


下棋     小五

象棋,是一項鬥智刺激的餘暇活動,自先秦至現今已有二千多年歷史。我就有一段被它吸引的經歷。

最初,是我就讀小三的時候,眼見哥哥經常鑽研象棋,我開始對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,並開始接觸它。我以前經常和哥哥下棋,後來,我發現我的爺爺棋技很好,便時常向他挑戰。起初,我每局必輸,在我心目中,爺爺是「必勝家」;相反,我便是「大輸家」了。不過,日子久了,情形有所改觀,我的棋藝有了一些進步。

我發覺原來下棋就像一場戰事,行軍遣將的調度,要放眼全局,衡量輕重得失,要摸熟對方的棋路。孫子兵法說︰「知彼知己,百戰百勝」。這就得靠自己細心的觀察,深入的思考了。爺爺對我說︰「一子之差,滿盤皆落索。」

孫子又說︰「兵不厭詐」。下棋像行軍,有時我也用上了「詐術」!我常常趁著爺爺在講電話的時候,出動「鬼影擒拿手」,把爺爺的棋子拿走,將自已的棋子放在最佳位置,但是,「邪不能勝正」,我始終贏不了。

我覺得象棋不單可以作為娛樂,而且可以訓練耐性和思考能力,一舉多得,何樂而不為呢?因此,我愛上了象棋。暑假期間,天天與爺爺對弈,不但益智,也是天倫樂事哩!

評語:爺孫對弈寫得風趣,然而又能把當中的學問和真理作了初探的領悟,十分聰穎。


校園情     中一

對於校園生活,不知你有怎樣看法?是開心,只專注學業,還是有其它?最近,我看過一齣有關校園的電影「歌聲伴我心」,使我有不少感觸,在此和大家分享一下。

電影的主題在校園裡的師生情。老師的目標是要教好每個學生,和學生建立起感情,這是他們能夠繼續朝目標進發的原動力,而學生發奮向上和他們所給予老師的回報,微妙的師生情就發展出感人故事。「歌聲伴我心」中的老師,為了教好頑皮學生成為一個具規模的合唱團,不惜犠牲自己的空餘時間,甚至違反校長所下的命令。結果,他雖然被革職,卻贏得學生的愛戴,也完成了他的心願。

校園情的另一種是友情。同學間的友情可貴,是因為有了朋友,就不會孤單;在失落時,也有個傾訴的對象。可是,如果友情只是用在互相包庇,就歪曲了友誼的真諦了,非但不能幫助他,反而是害他,甚至連累了自己和無辜的人。電影中的學生起初就因為互相庇護,引致最後連累了一個無辜的同學。小孩天真無邪,是人生中最快樂的時期。但同時,這點也會令他們不分謙卑,肆無忌憚。這有甚麼壞處呢?就是更容易闖出禍來。像電影中一位男童,因為他報仇心切,所以策劃出一個惡作劇,引致校工受傷。記緊,在做任何事情前,都必先想後果。

還有,年青人在成長的過渡期中,最大的挑戰也會是感情問題。若果一不小心,就會跌入陷阱,可能不僅失去一切,還會令你走上不歸路。電影中的老師是個中年人,當他在失戀時候,仍挺感難過,何況是個心智未成熟的少年人?

最後,我想談的是劇中一位學生由於喜歡音樂,所以經常練習,在過程中得到真正的滿足,長大後亦獲得成就。當他回憶那位給他學習音樂和表演機會的好老師,這份偉大的愛,終生難忘。校園生活雖然只佔人生短暫的時段,但對我們影響深遠,希望每個學生都能享有和把握充滿真摰溫情的校園日子。

評語:這是一部極感人,也很勵志的電影。能藉以發揮感想,亦寫得情理兼備。以一個少年人的觀察和思考,已有成熟的體會了。


軍訓     中二

「軍訓很辛苦的,像你這般孱弱,你能不能抵住?」「教官很嚴格的,稍微做錯一點點,就要受罰的。」這些相類似的話令我猶豫不決,究竟去不去中山軍訓呢?最終我還是選擇了參加這個充滿著問號的軍訓,因為我要向自己、向其他人證明我是一個可以排除萬難的少年。

記得在前往軍營的前一晚,因為收拾細軟,弄到十二時多才睡覺,在床上輾轉反側,差不多用了整整一個小時才能入睡。第二天醒來,睡意還很濃,這可真是把我懊惱透了!對即將要接受地獄式的訓練,怎是好呢?

乘車過了四十多分鐘,終於來到了想像中的「地獄」─中山國防教育營。車子進去就是一個大廣場,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八個用植物圍成的大字:「與時俱進,建設國防」,分別立在廣場的講台兩側。而在廣場的另一方,站立了顯然就是我們的教官,他們的前方整齊地排列著我們的軍裝,我心中暗忖:放衣服也要如此嚴格,那麼其他的也不用想了……幸好,我們三班的余教官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嚴肅,在眾多教官中身形最胖的他,嘴角帶著微笑,組織我們拿衣裝。令人吃驚的是,我們要在五分鐘之內更換好它們,不然每過一秒跑一圈,這麼短的時間,怎能趕得及呢?我們唯有不管三七廿一,用最快速度衝上房間,飛快地換,最後還是過了時間,原來這只是一個預習,教官早就料到我們會遲的了。

第二天,天還未亮就要從床上爬起來,實在是沒有睡得很好,只有六個多小時是熟睡的。剛剛梳洗完畢,穿上衣服,就聽到一聲「咇……」哨子的響聲,就匆匆忙忙地跑了下去集合處。由於太陽還沒有升起,我們不能看清楚對方,所以一見到有人影,就會問:「你是誰?」「我是某某某。」這個「你是誰?」的遊戲,也許是在軍營中獨有的。而在早上最令人難受的,莫過於在寒冷的天氣中做早操了。早操過後,裸露在空氣中的皮膚、手指也會變得僵硬,很是難受。在早上做早操的時候,我們最期待的,就是早餐的來臨,因為它就是我們的救星,代表著我們有一點點時間可以休息,雖然說是休息,但是我們仍是不准交談的,吃也要以最快的速度進食,起初還真是不習慣。

在漆黑的夜晚,站立著我們五個班的學員,我們正在進行歷時半個小時的站崗,要動也不能動的保持著「跨列」的姿勢。就在一個晚上,我們三班首次聽到教官的心底話:你們應該知道你們這一次來軍訓並不是來玩的,而是鍛練自己。我想你們也不想做最後一名吧!難道你們不想有吐氣揚眉的一天嗎?即使你們拿了最後一名,我的薪金也不會少了一分一毫,也不會沒了這一份工作。我希望,我明天看到的,並不是亂七八糟的三班,而是充滿士氣,團結的三班。如果你們懂得合作,做得漂漂亮亮,我敢說,你們休息的時間一定會比其他班多。聽完教官這一番肺腑之話,我終於忍不住暗地裡流下了我進軍營中的第一次眼淚。唉!教官的苦心實在是很大。

第三天的操練,我們班士氣十足,步操操得很整齊,進步神速,令人刮目相看,看得其他班目瞪口呆,是因為教官昨天的那一番肺腑之言所激勵吧。余教官看到我們充滿鬥志的樣子,露出了滿足的微笑,對我們稱讚之餘,亦勉勵我們繼續努力,我們似乎對教官的那番話有了更深的了解。他為了讓我們進步得快點,就將我們和其他班分隔開,進行秘密練兵。他逐行逐行的單獨進行訓練步操,而操得不好的就要用手掌撐在地上,而我就正正是其中一分子。他對我的步操作出這樣的評價︰「怎麼你操得像個機械人似的?」真是羞死了!但是我不怕,因為我知道我一定可以練得好的,因為「一分耕耘,一分收穫」。

最令我們感到驚心動魄的活動,莫過於爬山了。崎嶇不平的泥濘小路,更無繩索可以借力,只是偶而有 一兩 株小樹可以扶著,令我們嚇破了膽,正是一步一驚心的感覺。還記得當我們走下坡路的時候,走在我前方的那個同學,一個失足,差點兒就掉了下去,我和其他走在後面的人,當時都嚇呆了,幸好這件事情沒有發生,我們都不禁講一句:感謝天主!

我第二次在軍營流的眼淚,就是在操練的時候。為甚麼?是因為無論我怎麼努力去操,也還是錯的。我心裡愈來愈急,不停在想:我要做到、我要做到!不要連累全班!但是結果還是不行。最終,我強忍多時的淚水,從眼眶裡湧了出來,一發不可收拾。幸好的是,當我在哭的時候,同班的同學們不斷的安慰我。我做不到,連累全班,他們不但不怪責我,還鼓勵我,我心中欣慰極了。人間總是有情的。

「一、二、一、一、二、三、四……」余教官用他那把沉沉的嗓子,領導我們展示給其他人看看我們七天來的訓練成果,我們施展渾身解數,喊得聲嘶力竭,操得整齊有序,軍拳耍得似模似樣,可以算是超水準的發揮。在我們步操的時候,還發生了一個小小的插曲:當我們正在表演的時候,我的眼鏡掉了下來,幸好我及時拿住,否則可能我的眼鏡早已變成碎片了。

最終,我們三班取得了我們夢寐以求的血淚結晶─第一名的證書!我們證明了自己是行的,七天來的辛勞並沒有白費,總算是對自己、對余教官、對三班有了一個交待了。

七天的軍訓,剎那間就已經過去,但是卻令我感受良多:每一份真摰的問候,每一份小小的心意,都蘊含著很深的愛。余教官像父親般關懷我們,噓寒問暖;同窗們親切的安慰與無微不至的幫助。師長知道天氣涼,就専誠老遠從澳門帶來大包小包,送我們保温貼,也許這些不是甚麼貴重物品,但卻是雪中送炭,為我們心中帶來了無限的暖意。軍訓雖然已經完結,但它留下來給我的好的東西,以及它為我帶來的美好的回憶,卻是永遠不會消失的。

評語:聽得最多的是關於學生們對軍訓生活的劣評,而這一篇是既詳盡又心思並重的看待軍訓這回事。你雖然是吃盡苦頭了,但仍堅強奮進、支持到底,證明你將來是當得起真正的男子漢了!


我的第一份暑期工     中三

「沒人幫忙,工夫又怎幹也幹不完……」在父親一輪的牢騷之後,就在暑假期間,我第一次做工。

父親是在一間不大不小的印刷公司裡當老闆,由祖父開始經營至現在,父親已經是第二代了。在廠房裡,那時我一個小人兒,才九歲多,像使用切紙機這種危險的工作一定就不可能了,而操控一些技術性較高的機器像黏書機又會弄得一團糟。於是,我的工作就是「執」紙了。所謂「執」紙,就是將幾堆疊得高高印好的紙張分別集成一本本的書。在其他行家看來這種工作真是過時,因為這種工作早已全用機器完成了,既容易又快捷。其實,那時候廠房的的確確是有這樣的機器,但是一來機器開始老舊,容易會出錯;二來父親又不大喜歡使用,所以很多時候都會用人手來負責這項工作。這項工作最大的難處就是容易在一份當中夾了兩張同樣頁碼的紙張。對於一個熟手技工像尡伯伯來說,這種在一份當中夾著同樣頁碼的紙張的事情,當然是很少發生,但在我這種新手來說,就絕不輕易了。所以在之後的品質檢查裡,父親的埋怨聲不絕︰「不做還好,弄得現在多麻煩。」那時的我還未明白犯這種小錯會是造成很大的影響,於是總會笑著的辯駁︰「幫你做暑期工可沒有薪金的喔!」氣得他頭上冒著煙,快要爆炸似的。

雖然還未明白是自己犯錯,但我也不太愛這份苦差,因為始終被罵的時候,心中就頗不是味兒,所以很快我就央求父親給我當釘書的工作。從第一眼看到那部小巧的釘書機,我就愛上它了!把一本本的書度齊整,然後順著鐵條放進機器裡,噼啪兩聲,接著書本會滑進機器的底部,唧唧的聲音,再來啪啪兩聲,一本釘裝好的書就完成了。雖然正如「執」紙一樣,也是單調的在重複著同樣的動作,但相較之下,我很享受由釘書機所發出的聲音。當把書放進機器時的那一下,爽快有節奏的,很讓人興奮的,連犯錯也少有了。看著機器的電子計顯示的數字愈來愈大,是多麼讓人滿足呢!

這樣子年復一年,整整有四年的暑假我都在廠房裡度過,隨著歲數漸長,在廠房裡可以擔當的工作再不只是「執」紙或者釘書,開始有了其他難度較高的工作。即使這兩年的暑假,都因為有其他的事情要忙而少了回去印刷廠,但是,那陣陣的機油氣味、轟隆轟隆的機器聲、總是會開著的收音機……還有廠裡的人情味、歡笑聲,都是使我留戀的。從小時候就開始工作的特殊經歷,使得我比其他同年紀的小孩更能體會工作的艱辛,未曾嘗過工作的苦之前,單單坐在舒適的家裡,好像金錢是易賺的,但實際工作起來,才明白到是多麼的疲累,花費很多的精力才能夠完成一件工作,但是回報的可能只是一丁點而已。不過,從重複的工作過程裡,最大的得著應該不是最終能夠賺到多少的錢,而是在當中所找到的經驗,和做人的道理。就從釘書這份工作來看吧,從開始用最原始的方法釘裝,到漸漸的想出怎樣可以釘裝得更快更準確,在多做多練當中,驗證了「熟能生巧」這句至理名言。我想,偶而機器會出毛病,但是只要替它塗上機油,掃淨了其中的塵埃,又可以重新工作;同樣的,人也會有疲累的時候,也需要適當的休息便可以走向往後更長的路。現在已經成為青年的我,很感恩能夠在機緣巧合底下,有過這種的經歷,讓我體會這麼多,磨練出現在的我。這將會是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的美好時光。

評語:敘說細節條理分明。經歷難能可貴,充滿回憶。


給紅尾孔雀魚的一封信     中三

親愛的紅尾孔雀魚:

妳近來過得好嗎?甚念!不過,這句話一定是多餘的了,因為,現在的妳一定在遙遠的天國裏,在一個沒有邊際的大雲海裏無拘無束地暢泳著了!

在妳誕下兩條寶貴的生命以後,妳就這樣沒有預兆地離開了我們。那天早上妳還好好地在小魚缸裏活潑地擺動著妳引以為傲的紅尾巴,我還替妳剛誕下的兩條寶貝安放在一只杯子裏!但是,晚上回來,妳就靜寂地反著肚子浮在水面上,再也沒有一絲的生命氣色,妳那條紅橙色,有一塊黑斑和黃斑的尾巴,已經不再綻放了,已經枯萎了;但是,妳的口還是張得老大的,妳是不甘心這樣離開我們的!不過,這樣子倒好,妳不用受苦了,更不用被困在那個小得可憐的缸子裏,妳終於可以見識到一個全新的世界了!在一片的雲海裏暢泳,是一件賞心樂事!妳獨一無二的紅裙,鐵定被一大群仰慕者追逐著了,妳不用煩惱,因為這也是樂趣來的!不過,妳可以擁有一條花尾巴,卻絶對不可以擁有一顆花心,雖然作為一條魚兒,但也一定要專一,不然妳將來就會過得很苦的了!

妳或者還會憂慮妳的兒女生活得好不好?雖然我不敢說他們過的是最好的生活,但是,我會盡心盡力地照顧他們,正如我待妳一樣!我的母親貼心地在小小的魚缸裏加上幾株嫩綠的黃金葛,添上了一絲綠意。他們在水中玩著捉迷藏呢,總愛躲在密密的根裏游來游去。大哥很饞嘴的,就像一隻餓透了的豺狼一樣!他整天都愛吃,於是他長大得好快,雖然還沒有妳那樣長,但是現在已經和妳一樣,有了一條美麗的尾巴了!還有,他穿上了有一條閃爍的銀帶子的衣裳呢!將來一定會迷死萬千女性的!可是妹妹,卻和他恰恰相反了,現在已經好了一點,起碼都會吃一點兒,所以到了現在,還沒有哥哥的一半長度,除了尾巴多了兩點黑斑以外,身體都是像初生時一樣!不過,她一定會長大的,在天國的妳,要祝福他們活得茁壯喔!

終有一天,如果我有機會到了天國的話,我一定會划著一葉小舟,在廣闊的雲海裏來找妳,放心吧!

敬祝

幸福安康!

宇翀

一零年八月十八日

評語:深情真切,趣意洋溢!


老師,謝謝你!     中三

每每看到《同趣文藝》,這份由 李 老師獨力經營的刊物,總會想起六歲那年的一件小事。那天,在父親印刷廠裏,祖父站在印機桌旁,拿著一份剛剛印起的《同趣文藝》看著,我好奇地爬上桌上看,祖父翻開裏面其中的一頁,指著堂哥畫的《楊柳飛燕圖》問我:「是否很漂亮呢?想不想學?」「漂亮。我要學!」我不停地頷首,其實也不知究竟是甚麼的一回事。但這一個不經意的小決定,卻成了我童年當中的一個轉捩點。

第一次走進老師的工作室,就看到一張大大的白色布,垂掛在木架上,由於是下午時分,陽光斜斜地射進裏面,工作室顯得有點矇矓。李老師看見母親牽著我的手進來,就用她嘹亮的嗓子打招呼:「午安!」還有有一位圓圓肚腩的周老師,也和藹地打了招呼,李老師親切地帶著我進去。接著,老師簡單介紹了一些畫具,就開始了教畫。矮細的我需要站在一張粉紅色的膠櫈子上畫畫,第一次站上去,真是害怕隨時會掉下來,但老師就說別怕,很快就習慣了。老師教我如何執筆,然後和我一起用手握著筆桿,慢慢地讓我感受用筆的感覺,縱使我的手不往地顫抖,但是李老師總不停地鼓勵著我:「你辦得到的!」最後,一幅《鴨子戲水》成了「四不像」,鴨子不像鴨子,石頭不像石頭……但是 李 老師依然微笑著說:「很好!有童真!」

童言無忌,小時候的我嘴巴老是不停,問這個,問那個。據盧師姐憶述:「你總愛每事問,問得我也心煩的。」儘管有時候問題真的是無稽得很, 李 老師也會耐心地一一回答我的問題。在這種關懷的氣氛裏成長,使得我心中充滿了愛,構築起我愉快的童年。

慢慢地,老師所教的學生愈來愈多,從三四個一班,到現在十多個一班,工作的壓力自然也隨之而遞增。即使人多起來,老師教學時依然是全情投入,我們上課時都像進入了一個歡樂世界,講故事,老師的人生經驗……人人面上都掛著一個彎彎的微笑,每一分鐘都讓我們過得津津有味。

我的作文從小到大,都一直很差的。在學校裏,沒有一次是寫得好的,最記得有一篇文章,是寫一個有關麻雀的故事,還被 國文 老師狠批是異想天開,李老師知道了,安慰我:「我覺得很不錯,有創意喔!」為了讓我可以對寫作有興趣,她不斷地鼓勵我寫文章,然後刊登在《同趣文藝》上。無疑,對於一個不曉得寫一篇好文章的我來說,是一份很艱巨的任務。幸好,李老師每次給的題目都是很別開新面的題目,不會像學校那些土氣的題目般沉悶,而且,李老師一定會給我適當的引導,所以,樂趣無窮。

冥冥中自有安排,在我十一歲時,一個星期六的早上,比該上課的時間早了很多去了工作室,當時就只有老師一個人,老師見到了我,忽然之間就說:「你以後就這個時候來學習書法,然後才上水墨畫課吧!」這句意想不到的話,又改變了我的人生,我的人生從此多了書法這一個部分。一轉眼,到了現在,習字已經有五年了。在這五年裏, 李 老師都是嚴格的要求,不遺餘力地教導,領著我這個領悟力不高的小孩子向著書法這條無盡的路前進。

李老師於我的影響還不僅僅是學習上面的,更深的,還是她努力不懈,追求完美,全情投入的個性。老師的話語,她的人生經驗,往往給了我許多許多的啟示。但是,讓人心痛的是,在這個象徵著堅強和充滿感情的女強人背後,竟然纏著一個又一個的病患!強人的背後,又藏著多少的脆弱!近幾年的春天,老師的手痛愈益厲害;老師的皮膚總會出現著癢癢的紅斑;老師的身體也整天病痛作怪……我明白到,這就是人生。老師也應該好好地歇歇,過一些她嚮往已久的生活了。最後,有幾句很土的話想跟李老師妳說的:很感恩,在人生路上遇到您,您一路的看顧,讓我可以茁壯地成長,開闊了我短淺的目光。謝謝您,老師!好好休息吧,休息是為了走更長的路!

老師的回應:老師也需要學生的鼓勵,文章中的回憶與感情,一下子都洶湧而來。也許,老師是否不應言倦,努力走下去,為了你們,多做一點又何妨。或者,我也該說一句:孩子,謝謝你!


「平凡」的男人     中四

最近在網絡上,廣泛地流傳一段名為「感動全中國的─孔雀哥!」的影片。在這個看來誇張的標題背後,原來的確藏著一個很感人的故事。

被人稱作「孔雀哥」的人真名是姜仁瑞, 單從姜先生的外表看來,怎樣都不算是個俊俏的人物,還給人一點木訥的感覺。所以,當姜先生在「達人秀」的舞台上,腰背駄著他自製的、能開合的機械孔雀尾巴,表演他的孔雀舞時,即引起了哄堂大笑!孔雀舞還沒有跳到一半,評判已經給了他三個交叉,要將他淘汏了。之後,評判還狠狠地嘲笑他說:「我覺得用你的發明,讓一個更專業的美女來跳,會更好。」弄得姜先生臉上一陣青,一陣紅。可是,當評判問他,究竟是甚麼原因讓他會想展示自己的孔雀舞時,姜先生停了一陣子,輕輕地回答說:「為了哄我老婆開心……我老婆癱瘓在床三年了。」台下立即響起了一陣驚嘆聲和拍掌聲,評判連忙說了好幾聲「對不起」。後來,姜先生的兩個女兒被邀請上台,當她們述說父親是怎樣熬更抵夜地把羽毛逐一焊接,執著地把機器完成;當父親表演孔雀舞給母親看時,母親是怎樣躺臥在床上不能說話,只能笑著來表達時,大家都哭了。 姜 先生也緊握著掌心,眼睛泛起了晶瑩的淚光。

「親愛的老婆大人,我不論你甚麼樣,我會一生一世永遠的愛你、侍候你,這是我一個男人應該做的,我也能做到,我保證把兩個女兒好好撫養成人,讓你不必為我擔心。」最 後姜先生說了這番既真摯又樸實的話語,每個人都被深深地打動了。

在這短短六分鐘的短片裏,充滿了人世間最美麗而且最珍貴的東西─愛,這是一份不離不棄的愛。很多人都愛追求被認為是最貴重的財富,以為這樣自己的生命就會過得很有價值,但他們的心靈永遠都感到十分的空虛。其實,他們不知道,在平凡的生活當中,樸實的愛,才顯得最不平凡,最能夠填滿我們內心深處的那片空隙。在現今這個凡事都以功利為重的社會裏,姜先生替我們帶出了一個很不一樣的人生意義。他淡淡的一句「男人就該這樣」,像清泉一樣純潔珍貴,他實實在在的告訴了我們,我們應該不離不棄地關懷著每一個我們所愛的人。「孔雀哥」沒有俊俏的外貌,但有一個樸實純真的內心,他的舉動,讓人肅然起敬。

評語:這是一個非常值得寫、值得記下來的人物,尤其在這個人性灰暗的當世。我們若能作為一個可以執筆的作者,寫下這些有愛心,有高尚品格的人和事,讓多些人去分享,傳播開去,也就是文章的功德了!


一盞街燈的回憶錄     中四

暑假又到了,人潮漸漸多起來,這裏是塗鴉藝術街。我是在街裏的一盞街燈,身上塗滿不同遊客們留下來的圖畫,他們總愛在我身上留下痕跡,站在我的旁邊拍照。不久,下一個遊客走來,又在原先的噴漆上,畫下他心中最美麗的構圖……

以前,這裏只是一條靜悄悄的街道。有一年冬天的夜晚,天氣特別的冷,凜冽的北風像老虎般呼嘯著;我鐵製的身體上甚至結起冰塊來。有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年青人,他衣著單薄,衫褲更全是破爛的,根本無法子抵禦寒風的吹襲。他身體不住顫抖,牙關格格地響,一雙眼睛被狂風吹得睜不開來。縱然他瑟縮著身子,試圖保暖,最終還是站不穩,撲通一聲摔了在我的跟旁。我的光照在他的身上時,我發現他已經面色慘白,四肢都軟了下來,如果不是看到那團團的白氣從他的鼻孔中呼出,還會以為他經已死掉。

我沒有辦法去拯救這一條垂死的生命,唯有盡量發光發熱,寄望這點滴的光明和熱量,可以讓他撑下去。第二天清晨,起先他是全無生命跡象的,或者是他堅強的意志,又或者是他命不該絶,他竟奇蹟般活了過來。

「街燈,無論你是否聽得到,是否明白,感謝你,因為你為我帶來了光明和熱量,才救活了我。所以,我要比以前更努力作畫,某一天鐵定會找到我的知音人!」

原來這一位年青人是一位落魄的畫家。即使他的病還未完全痊癒,臉色還是很蒼白,可是從他的精神樣貌看出,他擁有一顆充滿朝氣與盼望的心。也不知他從那裏來的勁道,年青人跳直了身子,不停地在寂靜的街道上蹦蹦跳跳,忽而大笑,忽而吹哨,活像一個在遊樂場裏的調皮小孩子。聽長輩們說,當畫家的人,總是會經歷流浪街頭,過著有一餐沒一餐的日子,但是心裏卻是充滿了幹勁,總抱著「希望在明天」的想法。如今在我眼前就有一個活生生的例子。沒過多久,他消失在我的視線裏,街道再次變得空寂。

我滿心以為從此以後,他不會回來這裏了。不過,就在隔天的早上,他臉露笑容地出現在我的眼前,手中拿著一支殘舊的油畫筆、幾塊被蟲蛀了一個又一個洞的破布,和一個損壞了、內有七彩顏色的調色盤。

青年人坐了下來,倚著我,就開始了寫畫。看到這一份澎湃的熱情,實在是令我對他肅然起敬,感動不已。夜幕降臨了,我也開始亮了過來,他還是蜷縮在我的跟前,繼續作畫。看著他的畫作,我漸漸忘記了他是一位落魄的畫家─高舉著雙手、仰望著紅日而長嘯,眼中盡是希冀的鬥士;傲然地站在一條高聳的石柱,雖然腳下便是萬丈深淵,但卻是坦然無懼的青年……他們可都是反映著那顆赤子之心的作品啊!

無論天陰抑或是天晴,都無阻他畫畫的熱衷,他整個模樣彷如一個發了瘋的傻子。直到第二年的一個春天下午,他滿懷喜悅地從外面回來。與過往不同的是,今次他手中所握著的,不再是殘缺的畫具,反而是數張光鮮的一百元鈔票。

「街燈,我終於畫出頭來了!從今以後,我再也不用過著這種顛沛流離日子了!」

說完這番內心話以後,年青人激動得抱頭痛哭,淚水沾滿了他消瘦的臉龐。我心中既是安慰,亦是憐惜。突然,他拿起了畫筆和調色盤子,倏倏地在我身上畫了起來。在一刻鐘的時間裏,我變成了一幅正在述說著這位畫家所飽經風霜的抽象畫。

年青人後來成為了一家著名的藝術公司的總裁,最後更將這條人跡罕至的街道打造成一條世界有名的塗鴉街。我,作為一盞渺小的街燈,卻機緣巧合地促成了他的成就,有幸在這個年青人的生命留下了一丁點的痕跡。這篇回憶錄,目的在於抒發自己的感情,更希望藉此鼓勵年青人,千萬不要放棄心中的理想,務必想方設法去實現它。因為終有一天,你會像這位畫家一樣,取得屬於你自己的成就。

評語:感情洋溢,讀令人鼓舞。很有小說故事的格局了。


藍龍的傳奇     中四

我是一個被放在玩具店中最顯眼的位置的一個爆旋駝螺。一天,一個男孩把我買下了。男孩緊緊地握著我,親切地說:「可要記住,你的名字從今日起就叫藍龍,要和我一起合作,打敗其他的爆旋陀螺。我的名字叫曾俊暉。」

主人帶我回到家裏,我才發現我不是唯一的,俊暉已經有了五十個爆旋陀螺了,全都被他擦得閃閃發亮,放在一個木櫃裏。可能因為我是最新買的玩具,晚上睡覺時,俊暉就把我放在他的身旁。不久,我聽到「呼…呼…」的打鼾聲,俊暉熟睡了,我也漸漸地睡著了。

突然,我進入到另一個世界,正身處在一條自己生命的長河當中,我看到了我的將來!俊暉和我一起作戰,很快我就成為他眾多爆旋陀螺中最厲害的,我從沒有在比賽中輸過一次,其他陀螺只是風聞藍龍的名字,就已經心驚膽跳。我隨著流水不斷向前,看著自己風光的將來,不禁感到自豪。直到我看到了這一個情景……

「咔……嚓!」我和另一隻爆旋陀螺對戰盤上正在劇烈地碰撞著,擦出炫目的火花。不過,終究我鐵製的外殼更耐碰,最後我將對手痛宰了一頓,把他撞得零件都飛散開來。

「天東,早說了,我的藍龍是從來不會輸的,你的飛鳳凰,根本不是他的對手。」我的主人俊暉握著我,不可一世地奚落陳天東。高興的當然不單是俊暉,我也因為自己彪炳的戰績而感到雀躍。只見陳天東垂頭喪氣,望著手裏的殘駭,眼都紅了。

突然,陳天東狠狠地瞪著俊暉,尖聲大喊:「有啥厲害!看著瞧,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曾俊暉,下一次我的陀螺鐵定會把你的藍龍撞個粉碎!」說完就衝著離開了。

俊暉露出一個滿足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把我放進褲袋之後,興高采烈地回家去了。

回到他的房間,俊暉把我從褲袋裏拿出來。「藍龍,我以你而榮。家裏五十個爆旋陀螺之中,以你最是犀利,永遠都不會令我失望。我愛死你了!」俊暉的手緊緊地握著我,我感受到那份熱力,更感受到他對我的愛。

忽然,「啪啪」兩聲,剛才戰鬥時候所遺留下來的傷痕,在俊暉的握力下,瞬間擴大,以至我裂成了兩半,掉了在地上。縱然我並不會有絲毫的痛楚,但我心裏卻萬分的徬徨─從此我就不能再作戰了,俊暉就會把我丟掉,我……我再也想不下去了。

「藍龍!我的藍龍!你在幹嘛!剛才還是完好的,為甚麼?我還要和你一起打敗更多陀螺的!」俊暉跪了在地上,望著我─這兩塊廢鐵,放聲大哭,哭到力竭聲嘶,栽了在地上,暈了過去。

櫃中其他的陀螺都在取笑我悲慘的下場。我因為他們的冷血而痛心,可是我更惶恐自己接下來要面對的命運。

「現在的我只是兩塊廢鐵而已,除了那個臭氣薰天,堆滿垃圾的堆填區以外,尚有何處是我的容身之所?」「不可以,不可以發生這樣的事!我要永遠作為俊暉最忠誠的朋友,我還要陪伴他一生一世!」

可我該怎樣才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呢?

就在瞬雷不及掩耳之際,由生命的長河裏,我的靈魂被推進了另一個情景當
─我穿越到未來了!我原本已經分開了的身體,突然重新拼合在一起,又變回一個完整的爆旋陀螺。

「藍龍,我親愛的藍龍!你……你……太好了!我們又可以一塊兒再次作戰了!往後我一定會更好保護你的,一定!」俊暉雖然被眼前所見嚇愣了,但是他心中卻是無止盡的激動情緒。

我的心情同樣也是不能自己,我改變了自己的命運!

「俊暉,我愛你!」當我以為俊暉是無可能聽到這一句話的時候,他原來是聽得一清二楚!又一個奇蹟出現了,我能夠和俊暉談話!

「藍龍,我也愛你!」他輕輕地把我擁在胸懷,他的淚珠滾到了我的身體上。很久很久我們彼此都不能再說些甚麼話,但比起其他的時刻,都更要了解對方。

終於,俊暉打破了沉默:「你是如何從死裏活過來的?」

「我完全沒有頭緒。」思索了一會兒以後,我由衷地說:「我只知道,我是從屬於我自己的生命長河中,來到這一情景,便能夠和俊暉你聊心。總之,在短短的一瞬間,我卻經歷過這麼多的事情,我開始明白,這是一個又一個奇蹟,讓我們的關係變得更緊密,使我們明白我們在彼此心中是多麼的重要。」

「你說得很對,藍龍,過去就讓它過去,我們要活好現在,珍惜對方。」

「最重要的是,我們都不應該再自大,以為不可一世,因為不論甚麼看似是無堅不摧的事物,都總會有他的弱點。我們都應該謙虛地面對每一場作戰。如此下來,我們才能結交更多的好知己,不是嗎?」

「完全沒錯!現在,就讓我替你重新塗上顏料,換上新的裝甲,作為我們這一段新關係的開始,好不好?」

「好─」正當我鐵錚的聲音還在空氣裏迴蘯著的時候,整個房間變得漆黑一片。突然之間,有一束刺眼的光線照到我身上,我發現,我回到了現在。

「啪!」我掉了在地上。

「藍龍……我開始替你上顏料了!」

我再也不能發聲說話了。但奇妙的是,俊暉居然知道了那個屬於未來的景象,彷彿剛剛我和他一起在各自的生命長河中,見證了這一件事。

評語:故事安排張力強,發展交迭起伏,寫情亦生動感性


我參加了朗誦比賽     中四

從小學開始,我總是不知道為甚麼會被選上了參加朗誦比賽。我自知絶對不是這方面的材料,從以往的經驗就已經可以充分地證明─每次站在台上,只要我「金口一開」,台下就會立刻傳來陣陣的笑聲,這些是忍俊不禁的人;還有臉部扭曲的人,我打從心裏感激這一部分的人,真的是辛苦了他們。

今年當然不會有所例外,不過這次我倒知道為甚麼會被選上當這一個角色。「誰人要參加今年的粵語誦比賽?」老師問。起初全班同學都是鴉雀無聲的,直至有一把狡猾的聲音冒了出來:「劉宇翀吧!他很有經驗的。」其實,說話的人對於我的「威水史」是一清二楚的。他的這番話有兩個目的:一、了結這件事;二、看好戲,如此下來又可以大笑一場。正是一石二鳥之計。隨即其他的聲音開始附和起來,直等到老師一句「好,就選劉宇翀!」,剛剛的附和聲旋即變為歡呼聲,我縱然如何反對也是不管用,我的噩夢又要再次上演了。雖然一千一萬個不願意,但既成事實,也唯有硬著頭皮應付。

一開始選擇誦材的時候,我選了一個勵志小故事,老師聽我讀誦了一遍以後,說:「也沒有甚麼,就是和唸書一樣。你再試著用朗誦的腔調念一遍給我聽。」

我心想:「因為你還沒有見識過我的『真本領』而已。我朗誦的腔調要不是會讓你眉頭大皺,就是會笑翻肚子。」果然不出所料,經過我一次「深情的」吟誦,老師兩個表情動作一起出現,久久不能說話。終於,她無可奈何地說了一句:「你試試換一個誦材,看情況會否好轉。」

說句實在話,嗓子是天生的,再作些甚麼也不能改變。無論如何,最終還是換過一個誦材─《我需要一把鑰匙》。此時我確實需要一把鑰匙,打開直接通往未來的門,如此就不用參加這一場比賽了,但這不過是一場白日夢而已。而事實上,我每天晚上關上房門練習;一邊在街上走著,一邊口中在誦著……總之就是秘密練兵,拚了命要做到最好。

參加朗誦比賽有一個慣例,每逢賽前,代表班的同學總會先在班上朗誦 一兩 次,是壯膽,亦是累積經驗。「我需要一把鑰匙……」「嘩哈哈哈……嘩哈哈哈……」整個班房一下子充滿了哄笑的聲音,每個人都笑得喘不過氣來,身子都彎了。見到他們如此模樣,弄得我也被感染,一起狂笑起來,而且臉龐耳根都紅透透了。

「聽好,我們在這裏笑到滿足,然後劉宇翀比賽那一天就不要笑了。」班主任下了這樣的命令。跟著我們繼續一起笑。

那天比賽,他們到底有否在笑,我不清楚,因為我只顧盡力表現好自己,豁開去了。「……我希望找到一把鑰匙,打開這扇門,讓新鮮的空氣從窗戶進入屋內,帶著花清香的空氣,充滿這個房間,充滿房間的每個角落,吹走塵土,得到屬於自己的淨土!」誦完了,我舒了一口氣。突然,我有一種奇妙的感覺,彷彿真的找到了自己的鑰匙,打開了那扇無形的門,嗅到最新鮮的空氣……

我終於明白到,我所打開的,不是其他的東西,而是釋放恐懼的心鑰。其實,只是讓人開懷一笑的差事,除了要丟一點面子之外,又有何不好呢?正如一位朋友所言:「我們就是覺得好開心嘛!」是的,如果沒有我讓人笑翻肚子的朗誦,哪會產生往後延續的話題,無止盡的笑聲?更不可能會有這篇文章的出現了。「塞翁失馬,焉知非福?」放下害羞的面子,帶來了阿Q式的歡樂,其實我也有珍貴的得著啊!

評語:情節生動有趣,讀來有如親歷其境,帶出非一般的感受。尤以次誦材的安排,真有拍案叫絕之妙。


媽媽,我想養一隻鸚鵡     中四

「媽媽,快來看照片!這隻鸚鵡旺旺多可愛!還記得牠那個不屑的表情吧!」「當然記得!我們還不住的逗牠說話,誰不知原來牠根本沒有被訓練說話的能力。」旺旺是我們在剛過去的台灣旅行中所遇到的一只鸚鵡。

「媽媽,既然如此,不若我們也養一只鸚鵡,好嗎?」當我們談旺旺談得正酣時,這個念頭油然而生。但媽媽好像聾了一般,完全沒有反應。

「媽!」「不行!」她這兩個字就如一個旱天雷那樣突然轟隆地打進了我心,弄得我大半天不懂如何回應。

「為甚麼不行?」「我說不行就不行!」她斬釘切鐵地說完這句話,就一支箭似地衝進了廚房,繼續燒菜。「媽媽!不要只顧燒菜,說聲話呀!」

我繼續在她耳邊絮叨。雖然她依舊保持沉默,可從她不耐煩的眼神看來,就明白她再也不能抵受我連珠般的言語了。「難道你忘了我們收養小白的結局嗎?」她這句話喚起了我那件不愉快的往事……

「看著瞧!這隻臭狗整天只懂在吠我,改天我買些毒藥回來毒死牠!要不然你們快把牠弄掉!休怪我無情!」爸爸總像和小白有不共戴天之仇─小白從第一眼見到他就在吠他;爸爸從第一眼見到牠就在罵牠。最後幾番掙扎,我們還是將小白送到了寵物店待人領養,免得彼此之間傷了和氣。不過,這一件事卻成為了我的一個童年陰影。

「但是,一件事歸一件事,總不能扯在一塊談!說不準今次爸爸會愛死我們家的新成員!況且,那時候我終究年紀還小,沒有能力好好照顧小白;現在我長大了,情況就變得截然不同!」我理直氣壯地駁斥媽媽。不到黃河心不息,這一次即使拚了我的命,也得把媽媽給說服才行。

「你可別忘記,升上了高二,功課更忙,要學的東西更難……搞不好那時又是我在替你養……鸚鵡很小氣的……鸚鵡很……」她的話彷彿沒完沒了,一下子江河缺堤般瀉出來!

我心知肚明假若現在不及時制止,媽媽定必會鬧一個天翻地覆的。「不如我們各自冷靜一下再談,好不好?」我沒有等她回應,就溜出了廚房。記得有一本書說過,千萬別在激動的情緒之際進行談判的活動,否則只會吃不完兜著走。而且,當下我再也想不到有甚麼好的辯辭。

她繼續燒菜做飯,我繼續整理相片。對著電腦屏幕,忽然我想起了「想要」和「需要」的理論。顯然,那隻還在幻想當中的寵物鸚鵡,只是想要,而不是需要;接著,我想起一個宣傳廣告中的標語─不要忘記非洲還有餓著的小孩!

我陷入了迷思,一個很大的問號浮了上來。七上八下,思索良久之後,儘管還沒有一個答案,但是我已經有了一個決定。

於是,我走往廚房。無巧不巧,媽媽也正要從廚房裏走出來。

「翀,我想清楚了……」「媽媽,不用再說,我決定不養鸚鵡了!」

她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,呆在了那兒。「你剛剛說甚……甚麼?」

「我說,別養了。皆大歡喜,是嗎?」

「你看,害得我花了多大的精力去想這件事!剛才我還想說,就養一隻鸚鵡吧!現在看來不用了。」「嘻嘻。」這是我唯一可以給予的答覆。

究竟為甚麼我們倆的想法會突然來個一百八十度大翻轉,我搞得不太清楚,也不想費神;可是,我倒想搞清楚,假設我們這類城市人,將花在想要的動物身上的金錢,用來救活三餐不繼、生活在第三世界的人身上,又可以救活多少人?花在保育瀕危的物種,又能幫助多少呢?

評語:緣起於小問題,卻引發多面的積極理性深思。而流暢的行文,更是值得大家一讀好文章。


老師,我想跟你說     中五

平時上課,甚至我們之間的對話,都是以你說話居多,想不到,今回會有這樣的情況,我會寫一整篇的文章,說我的心底話。

自從升上高二後,我整個人的生活模式作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。很多的日子,我的睡眠時間都只有四、五個小時,有時更少;因為要應付繁重的作業、日益艱深的知識,以及從來都有增無減過的課外活動。所以有時候,真的有那麼一陣子,會想暫時把一切都拋諸腦後,逃離現實。但意識告訴我,這是不可能的,因為逃避只會把問題弄得更複雜,更難解決。正如母親所言,我看起來神情呆滯的,你們替我改的那個綽號「木翀」,也生動的描畫出我的精神狀態。

整個高二學年裏,我常常都期待著暑假的來臨,一心想著可以重新過一個正常的生活。雖然我也知道今個暑假也不會過得輕鬆,要預備好五個公開試,要溫習的書籍疊起來足足有我的高度,但想著兩個多月的暑假,也寄望能夠過得輕鬆一些。而且,我也老早計劃好我的暑期時間表,是一個我感到十分滿意的編排。

當然從我的語氣也能猜測得出,整件事情並未如我所料般發展順利。化學班所教的內容,竟要回家後花多三倍時間才能消化吸收;也有很多無無謂謂的應酬或者閑事阻礙著我的計劃進行。無計可施的情況下,唯有動用我寶貴的睡眠時間。一切打回原形。

但是,我卻沒有太多的怨氣,因為我很清楚明白,路是我自己選擇的,要實現理想,必要付出自己的汗水,而且我深信攀過一座高山後,便是一望無際的風光。我享受現在這種生活,因為這是一個過程。所以,我更努力的過生活。

除此以外,你的故事時刻一直在鼓舞著我。每當我記起你是如何在沈重的工作和作畫習字裏取得平衡,一直鍥而不捨,走到今天,我心中就會燃點起一份雄心壯志,做事更起勁。

在剛過去的書法課上你是如此鼓勵我們幾個學生:「習字是一個艱難的過程,你們也堅持了很多年了,所以更應繼續努力,切勿放棄;你們也要為你們懂得寫書法而感到自豪,因為這是你們同齡的同學所沒有的技能。」說實在話,與其說我們在堅持不懈,倒不如說是你一路以來都沒有放棄過我們,不斷地敦促我們習字,不計金錢時間、傾囊相授。如果沒有了你,也沒有今天的我們。你的這番話,卻也同時再次鼓舞了我,我要做更多的事情,發現更多這個世界有趣的東西。

縱然我不清楚下一個年頭我將會有怎樣的出路,會考入哪一家大學?會身在何方?但我也不會去增添自己的思緒,當務之急,應該是要處理眼前的工作。我相信,機會是留給有預備的人,如果我不好好預備好自己,甚麼都不過是白日夢而已。

你於我的恩惠太高太深了,我不知如何表達,但是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:請好好的保重身體,千萬不要過分的操勞,把身子弄垮。另外,請儘量多旅遊,去體驗這個世界的美好吧!時間是寶貴的,趁著世界奇景仍舊存在,就去感受吧!

老師的回應: 情深意長。想 任何一位 老師讀了都會覺得安慰與感動; 任何一位 老師都會更努力與學生們向前邁進。謝謝你!


第一次帶爺爺去看同趣童真展覽     中五

「翀翀小時候,爺爺牽著他纖弱的手到處逛;漸漸地翀翀長大了,他開始學會了牽著爺爺皺巴巴的手,一起探索這個世界。」

有人說,每一個人,在不同的年紀階段裏,都要肩負起不同的責任。嬰兒要負的責任最少,除了吃喝玩,就只有認識他生活的世界;到了慢慢長大成人,那麼他就要負責掙錢養活、並照料他的親人,背起社會的責任……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,就要滿十七歲了,距離代表著成人的十八歲又短了一截,而我也真的開始感受到一個從未有過的責任,正逐漸地降臨在我的身上。

爺爺一直以來,都是一個和藹可親的形象。我常常會想起那些年,爺爺牽著我的手,遊白鴿巢公園,我最愛猛力地搖晃爺爺的手,一蹦一跳地跑來跑去。那時候爺爺健步如飛,對付我這一個調皮的「馬騮仔」,完全沒有難度。

回首從前,總是一番滋味在心頭。

現在,我再也不是那個左蹦右跳的「馬騮仔」,爺爺已經滿頭銀絲,走路也不復從前的雄健了。時光匆匆流逝,我們彼此都有了些轉變,無論是內在,抑或是外在。現在與爺爺出門,再也不是爺爺牽著我,乃是由我帶領著他,走在街上,十指緊扣,兩雙眼睛一起看這個繽紛的世界。

而我們的第一次,竟然與一個很值得回憶的日子扯上了關係:「同趣童真」第五屆藝術作品展的開幕大日子。

那一天是上課日,可是我的心早已經飄離了自己的課室,想著當晚的開幕式。當下課鐘聲響起,我閃電式的收拾好書包,飛快地奔往爺爺家中。路途中,我臉上掛著一個打自心裏發出來的笑容。很久很久了,我未曾有過如此的雀躍和期待。到達爺爺家中後,驚喜的發現,原來他已經老早就更換好外出的衣著,等候我的出現。兩口子,一老一嫩,都抱有同樣的期盼。好,出發去!

第一次,由我緊緊握著爺爺的手,心情竟是如此的激動。晚秋的涼風柔柔地吹起我們的衣襟,我們倆穿梭在窄小的街道當中,馬路上的車子不算太多。雖然我們之間並沒有千言萬語,但是我們都享受著這一份難得的寧靜,無聲反勝有聲。雖然有幾分的涼意,可是牽著的兩隻手卻是紅通通、暖呼呼的。而且,兩個人心內都共通著一股暖流。我們,並不怕天寒。

這段路程給我的感覺,是漫漫的,我們走了不知多少時候,才抵達會場。會場尚未出現人潮,我們一起去欣賞作品。記得第一次參加這個展覽,經已是八年前了,那個時候,根本就不曉得正發生甚麼樣的事情,我只懂這種場面被人稱作做「展覽」,只知爺爺和媽媽臉上都堆著笑容。更重要的,是那裏有小食和飲品任我吃喝。總之,這是讓人超級開心的。

八年過後,不變的是爺爺見到我的作品,依舊有他招牌式的微笑;變的是我終於明白甚麼是展覽。爺爺與我一塊兒討論這幅畫,那張字,逐漸會場開始人山人海。爺爺要負責剪綵,老師前來邀他預備,他老人家樂透了。

當爺爺用特製的「毛筆針」刺破汽球的剎那間,我明白到,這個第一次的經歷,正式告終。此時的我,心中十分安寧,甚麼都沒有去想,唯獨是注視著爺爺的面龐─我要記得這一張獨一無二的臉。因為,我不知甚麼時候,他與翀翀會真正的分離;因為,我不知道,翀翀還能夠有多少次,可以牽著他的手,一起去探索這個世界。

我只想活在當下,珍惜所有。

後記:當寫這一篇文章的時候,我竟然掉下了眼淚。重溫與爺爺的往事是令我流淚的一個原因。還有,是我想到昨晚我的朋友對我說,她的爺爺剛剛過世了。細談之下,發現到她的爺爺與我的爺爺竟有幾分相像,都是一個愛好古籍,喜歡要孫兒孫女看古詩辭、愛惜孫兒孫女的老人家。我想到生命的短促,又念及前年嫲嫲過身的事,種種思緒連在一起,就成了這一篇文章的結筆─活在當下,珍惜所有。

評語:豐富的筆墨,深情透紙,讀者莫不動容。

老師的回應:我的人生歷程,也曾走在你們倆爺孫之間,所以幾許場景回憶都一時間從你筆下湧現。人生總有悲喜,所有都是緣,感恩就好了!